夜寒,恰逢雨落。
窗前寂寥无人,雨声漱漱,风声吹打着房门,发出响声。大树摇曳似狂魔乱舞。
窗子一角漏了风,寒风汩汩吹入,让榻上的人陷入梦魇之中。
乡间小道蜿蜒绵亘,大片的作物在小道两侧沐浴阳光。
太阳像个大火球炙烤着大地,霸道独裁,不容置疑。层层热浪在空中回旋,野草耷拉着脑袋,就连向日葵也暂避其锋芒。
“小浪!走快些!”
年轻的妇人背着装满野菜的背篓,手里提着两个萝卜,一脸笑意往回看。
“娘!”
“我马上来!”
半人高的小娃娃拿着一个由各色花编成的花环从小道尽头飞奔而来,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眼睛眯成月牙状。
曲折的小路在他眼中变得灵活起来,三步两步的功夫,他就来到妇人跟前。
从妇人手里接过萝卜,他把花环递给妇人:“娘!你带!”
萝卜底部带着泥土,他将萝卜抱在怀中,泥土脏了他的衣服,却暖了他的心神。
妇人叮嘱道:“小浪,等会儿跟紧娘,要进山了。”
小陈浪抱着两个萝卜,手忙脚乱,含糊应道:“好的好的!”
入了山林,清凉气息迎面,小陈浪不适的抖了抖身子。
小陈浪道:“娘,你说鸟儿为什么要住在树上啊!他们没有家吗?”
妇人轻笑:“傻孩子,树上就是鸟儿的家啊!它们不回家在空中干嘛?”
小陈浪道:“那我为什么没有翅膀啊?它们都有!”
妇人:“你也不是鸟儿啊!怎么会有翅膀呢?”
“……”
充满童趣的问题和妇人耐心的解答在林中扩散,鸟儿为他们伴奏,树叶伴舞,在林中激荡回旋。
怀中的萝卜像是有意识一样向下缩,小陈浪铆足了劲将萝卜往上提,一抬头,眼前便多了一层雾。
他娘的身影在前头,隐隐约约,他才愣了一会儿神,人已经不见了。
小陈浪心底盘旋着一股恐慌感,他抱着萝卜拼命向前跑,跑啊跑,怎么都找不到娘。
萝卜从他手里滚落,他跪坐在地上,害怕,惊恐的情绪涌入他的脑海。眼眶蓦地红了,眼泪在眼眶里盘旋回转。
山林阴冷,小陈浪抱着手臂游荡着,萝卜不知道被扔在哪儿了,风呼呼地吹着,刮着他的手和脸,雾越来越重,他甚至看不到眼前的事物。
“啊!”
又一次撞到树后,小陈浪哭了起来,大滴大滴的眼泪从脸上滚落,他捂着头,露出手上被咬的、刮的、撞的痕迹。
小陈浪哭了一会儿,边擦眼泪边往前走。
雾依然很重,重到小陈浪感觉呼吸不了,林中像是没有活物,阴森森的。
嗒——
嗒——
嗒——
奇奇怪怪的声音响起,小陈浪却不觉得害怕,他耳朵动了动,眼睛顿时一亮。
——是水声!
他立马开始跑起来,向水的方向跑去。
—嗒—
嗒—
水滴声越来越大,小陈浪也跑得越来越快,雾开始薄起来,隐约可见外面的情景。
顿时喜上眉梢,小陈浪跑得更卖力了。
眼前的雾越来越薄,越来越薄。
终于,小陈浪跑出去了。
——眼前豁然开朗,空气中的腐烂味、血腥味却令人作呕。
小陈浪脚下踩着一块沾满血的地,“嗒嗒嗒”的声音是血滴落的声音。
血,全是血。
小陈浪向前走了一步,一个东西滚落在他的脚下,他低头看了一眼,顿时向后撤,眼泪再次挂在脸上,像触电一样猛地向后退,被绊倒在地。
小陈浪目光惊恐的看着那个东西,眼睛一眨不眨。
——那是一个人头。
头发散乱,眼睛瞪得大大的,脖颈处的切口杂乱,就像是……
被扯断的。
这个认知顿时让他心如死灰,小陈浪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天空黑压压的。放眼望去,成堆的尸体随意摆放,断肢残体随处可见。血气聚集在空中经久不散,猩红的血水汇聚成河。阵阵腥风涌入他的鼻腔,他的胃里翻滚着、叫嚣着,好像下一秒就要倾巢而出。而在更远处,一根又一根黑色巨大的触手在空中舞动着,惨叫声响起,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空而出。小陈浪捂着耳朵,一遍又一遍提醒着自己,这是梦,这是梦。
可是,眼泪还是不断流出。
月亮高挂在空中,明晃晃的没有一丝杂质,倾泄而出的亮光将地上的光景照得一览无余,月圆日,离别夜,当真是讽刺。
小陈浪慢慢抬起头,看向刚刚绊倒他的那个东西。那是一只手,从地下伸出,脏兮兮,又露骨。
一根触手从地底破出,离小陈浪不过百米之远。
风寂寥无声击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