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的迷茫还未来得及褪去,就迅速转变为警惕的凌厉。
乌惜文锋利的眼神投向不远处的角落——他明显感觉到,那里有一道视线。
“不愧是练武奇才,即使废了也能有这样好的眼力。”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乌惜文不受控制地一阵颤栗。
——这道听起来清纯娇弱的甜美嗓音,自那日出手之后,便成了他心里挥之不去的一道噩梦。
“在我这仙浆里泡了这么久还能露出这样锐利的眼神,果然是高手。”
那女子一边说,一边从黑暗里缓缓走出。纯洁如月光一般的雪白衣袂在这样漆黑、阴冷、一地血腥的狭小暗室里,显得如此不和谐。
对她的突然出现,乌惜文似乎并不如何惊讶。听到她的声音之后,便重新合起双眼。
萧颜汐饶有兴味地笑了,“看来右护法对我的招待很满意,在这样的环境里依然睡得很安稳呢。”
乌惜文充耳不闻,一动未动。
萧颜汐也不在意。她莲步轻移,很快跨过满地血污。
神奇的是,她明明一袭素衣,满地的血腥狼藉却并未沾染到她身上一星半点。
像是一瞬间的事,她已经来到了乌惜文面前,俯下身,伸出右手食指轻佻地抬起乌惜文的下巴。
——乌惜文仍然被牢牢地锁在偌大的血池的正中心。脸上肌肤相贴的微凉触感让他不耐烦地睁开眼,却被自己所看见的景象惊呆了。
他混沌的脑子尚且还未反应过来,萧颜汐是怎么跨越直径巨大的血池走到自己面前的,他现在眼中所见,只有一件事——
眼前这个模样清纯娇美、气质楚楚可怜的女人,就这样穿着一身白衣,稳稳地漂浮在他的头顶,漂浮在在这片巨大的、骇人的血池之上。
在这个宛如炼狱一般的地方,她就像是一轮清冷高贵的明月,能够轻而易举地夺走所有人的目光。
然而,很可惜,这番“美景”除了一个饱受她狠辣手腕摧残的乌惜文,再无一人能够看见。
乌惜文自然不会觉得这个女人有多美。他只是异常震惊——这个女人的功力,竟然能够深厚到这种程度!
一袭白衣纤尘不染,一双赤足就这样稳稳地漂浮在猩红色的液体表面——她竟然不是走过来的,而是像个幽魂一样,一路“飘”过来的!
身为习武之人,乌惜文再清楚不过,要想达到这样的水平,不仅需要内力极其深厚,而且需要对内力的把控精准到极其细微的程度。
而萧颜汐就这样一路“飘”过来,脸不红气不喘,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丝毫改变,足以见这个女人对内力的把控已经到了何其高深的地步!
乌惜文本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够凉了,但他没想到都落到了这种田地,他竟然还能体会一把“心如死灰”是什么感觉。
虽说他本也没想过自己能够侥幸逃脱——能够掩护明之武惊险离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但是这时面对眼前这个可怕的女人,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恐惧还能更深一层。
萧颜汐俯下身来,右手食指和拇指抬起乌惜文苍白瘦削、几乎被折磨得只剩一层皮的下巴,仔细端详着他的脸。
乌惜文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他很想梗起脖子狠狠地甩开这个女人如同毒蛇的信子一般黏在他脸上的手,但是他没有丝毫力气,只能目光不善地盯着这个女人,屈辱的保持着这个姿势。
萧颜汐像是看够了,随意地放开了自己的手,在空中甩了几下,又掏出袖中的白色锦帕擦拭一番,漂亮的眉眼间是一丝不耐。
“啧——真是麻烦。”
话音未落,她手中的帕子便轻飘飘的落了下去。
没有如乌惜文所愿落在池子里沾满黏腻脏污——虽说他很清楚萧颜汐不会再用这条手帕,但是掉进血池里污染这一池子罪恶的液体也是好的。
然而,那条手帕就那样正正好好的,落在了乌惜文的脸上。
他整个身体都被浸在这满池子污浊黏腻的液体里,只剩下一个脑袋露出水面。现在这条轻飘飘的帕子落在他的脸上,他顿时什么也看不见了。
乌惜文呼吸一窒,正想用尽全身力气低头,摆脱这条即使带着浓重的熏香之气也让他觉得恶心无比的手帕,却突然听到头顶传来轻飘飘的声音——
“管好你的脑袋,若是那张帕子掉下来,你的脑袋也不必露在外面了。”
正在蓄力的乌惜文浑身一滞,竭力稳住自己满腔的怒气,平复着几乎要喷出鼻腔的怒火,才终于止住了心中狂泻而出的愤怒和杀意。
他现在孤立无援、处境艰难,空有愤怒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唯一能做的,就是忍。
只有忍。
萧颜汐转身离开,自言自语的轻声呢喃随着风灌入乌惜文的耳朵:
“身形已经接近了,那么接下来……”
她从漂浮着古怪气味的血池里款步离开,虽然动作很慢,速度却极快,转瞬之间便到了血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