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来到凤栖宫,昔日人来人往门庭若市的君后寝宫如今门可罗雀,除了两三个宫女内侍没精打采地做着手中的活计之外,这里萧瑟的简直像个冷宫。
那几人一见到杜衡顿时挺直了脊背,匆匆行礼后急忙低头侍立一旁,生怕杜衡发怒。
宫里惯会捧高踩低,却没有人敢质疑杜衡。他的功绩是他用自己的双手切切实实打下来的,他的地位,是由无数鲜血和白骨垒成的。
杜衡七岁就跟随老将军杜云山上战场,小小年纪就见识过战争的残酷。九岁就加入先锋小队,多次跟着比他年长数倍的将士突袭敌营,为大军得胜做出不少贡献。十二岁就成为先锋小队的领袖,军中将士无有不服。十五岁在杜老将军被奸细出卖深陷敌营时,毅然决然的夜探敌军营帐,在敌军酣眠时神不知鬼不觉地成功救出杜老将军,顺带割下正沉浸在美梦中的敌军首领的头颅,一战成名。
先前萧景逸攻打珹国,也是杜衡领军。他奇诡莫测的军法把珹国打得落花流水,不过短短三月,这个曾与沂国并肩的强大国家就这样分崩离析、不复存在。
先帝曾不止一次地夸赞他是“杜家好儿郎,更是沂国好儿郎”。如今的沂国国君萧景逸也曾感慨“有杜衡,是沂国之幸。”
杜老将军也颇觉自豪,只觉得举国上下没有能比得上自家儿子的。
如今二十岁的杜衡,可以说是名满天下。
没有见过他的人自然不知他通身的气度,不过把他的事迹当作故事,听一听就过去了。如今真正见到这位大将军,他们才知道他是何等可怕。
那一身的铁血气质,还未近前就带来了隐隐的血腥气。刀削斧凿般的面容与君后杜清浣有五分相似,却不似杜清浣那般柔和,而是冷硬锐利的,如同一把出鞘的刀,时刻泛着冷光,叫人不敢直面。
更别说他如今怒气盈胸,英挺的面容绷得更紧,看起来更为瘆人。
几个宫女内侍把头低的更低,浑身不自觉地微微发抖。
杜衡随手指着其中一个宫女,道:“去通传,说杜衡求见。”
“是。”宫女低着头,匆匆去了。
杜衡环顾四周,偌大的凤栖宫无人打理,杂草丛生、落叶遍布。
正厅前那片海棠花林早已凋谢,曾经茂盛的叶子如今卷曲枯黄,无精打采的蜷缩在枝头。因为无人打扫,林子里的小径上满是衰败的枯叶,整个宫殿都透露出一股死气沉沉的萧瑟之感。
“其他人呢?”
杜衡的声音如同裹了冰碴,利剑般穿透两个内侍的身体,他们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低头哆哆嗦嗦道:“不,不知道。”
“呵——”杜衡怒极反笑,声音里的温度已经降到了极点,他一把抓过其中一个内侍的衣领,狠狠地看着他,阴沉道:
“你们就是这样侍奉君后殿下的?”
他的手指冰凉,甫一接触内侍,就冰得他狠狠打了个寒噤,看着杜衡阴狠冷酷的眼神,他吓得差点哭出来,哀声叫道:
“将军,将军饶命!下人们都躲起来了,不是在睡懒觉就是在打叶子牌,还有,还有去其他宫殿的。他们见君后殿下失势,就都跑了,与奴才无关啊!将军,将军您饶了奴才,奴才没有偷懒,求您饶命!”
传话的小宫女已经折返,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颤声道:“将军,殿下请您进去。”
杜衡一把推开内侍,头也不回地走了。
眼前的人一袭轻软烟罗,斜靠在美人榻上,容色苍白,一脸憔悴。曾经温婉丰润的脸颊如今微微凹陷,先前无比合身的衣服也变得宽大起来。
杜清浣轻轻地咳了两声,把手中的药碗放下,推的更远了些。
“病了就要好好吃药。”
杜衡边说边拿起药碗,正准备喂给她喝,察觉药已变凉,又放了下来。
杜清浣闻声抬头,看到杜衡,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阿衡,你来了。”
她正要请杜衡坐下,看了看椅子相距有段距离,身旁又无宫人伺候,一时觉得有些尴尬。
“抱歉,你许久未回来,好不容易见一面,姐姐还招待不周。”
她脸上染上薄红,耳廓也红得滴血,急忙坐起身来,想要带杜衡去桌前坐下。
杜衡摇摇头,认真地看着杜清浣,严肃道:“这不是长姐的错,长姐无需向我道歉。”
他正要转身去拿椅子,身后却传来搬东西的声响,他回头,看到一个宫女拿了一个矮凳过来,又拿了靠枕放上,才请杜衡坐下。
“殿下,您怎么又没吃药!”
看到桌子上的药碗,白襄急得叫出了声。
“您怎么能这样不在意自己的身体,”白襄急得红了眼眶,看见杜衡在侧,又急忙朝他道:
“将军,您快劝劝殿下吧,她已病了好久了,又不愿吃药,这病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她说着竟红了眼眶。又想起将军许久不来,定要和殿下说些体己话,便端起桌上放凉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