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城楼上,一抹艳丽的身影如灼灼红日,为硝烟暂歇的战场平添几许明媚。
大红色的宫廷盛装将她凝玉般的肌肤衬得更加瓷白如月。在这灰尘漫天的氛围里,她却缥缈如九天玄女,色彩浓重的红装也掩不住她满目的沧桑。
金京城下,尸山血海,放眼望去,茫茫冰原竟已被无尽的血水染透。不远处有浓烟升起,为了避免瘟疫并清扫作战空间,将士们把所有战败者的尸身堆放在一起,一把火熊熊烧灭。
正午的太阳正是温暖之时,明亮的光线洒落满地,却驱散不了凝结在空气里的寒气。
一位侍女登上城楼,在红衣女子身后行了一礼,道:“煦主子,城楼风大,快回去吧。”
她摇摇头,抬头望向天空,空气中传来一阵微不可闻的叹息——
“再让我看看这明亮的太阳吧。”
寒风猎猎,斗篷上火红的羽毛起伏不定,不远处高悬的“沂”字大旗飒飒作响。天地间的一切仿佛都寒彻人心。只有这橙黄色的光芒是暖的。
她伸出手,触摸这明亮的光,眼睛因为长久的直视而酸涩,眼中雾气凝结,她却始终不愿偏过头去。
光啊,她这一生,最奢侈的东西。
……
夜色正浓,呼啸的寒风中,沂国大军成功攻破珹国金京城的大门,直捣黄龙。曾经盘踞在北方的长龙——珹国,就这样消失在历史的尘埃里。
滴答——滴答——
冷白的剑身于黑夜中闪现,附着其上的暗红色的粘稠血液淅沥滴下,金碧辉煌的大殿,此刻,却无端透出阴森可怖的气氛来。
书案上的朱砂红的刺目,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执着细毫,仍在不疾不徐地批阅奏折。最后一笔落下,一手执起宽大的袖子,把笔放回砚台,方抬头,看向来人。
一声嗤笑溢出嘴边,萧景逸看着成玦,他有着俊美到近乎妖异的容貌,可惜,绝艳的皮囊之下,是一颗残忍暴虐的心。国都要亡了,还在这里惺惺作态,呵——
“临危不惧,珹帝好气魄,叫寡人好生佩服。”嘴里说着恭维的话,萧景逸脸上却不见丝毫恭敬,他一步步走近珹帝,握剑的手攥得更紧。
面貌精致的少年君主淡淡抬眸,并不在意他的嘲讽,“说吧,你要什么。”
暖黄的烛光微微颤动,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
萧景逸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但随即,他就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力气。不过,既然珹帝如此聪慧,想必不会不知道,寡人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吧?”
他手按书案,躬身逼近珹国君主成玦,贪婪的目光流连在成玦身上,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像一匹饿狼逡巡自己将要征服的领地。
成玦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忽然,他站了起来,绕过书案,径自走向萧景逸身后的领军之人。
“杜将军”。
杜衡惊讶地抬眼,看向成玦,不明白他为何绕开沂国皇帝萧景逸,反而与自己交谈。
杜衡细细的打量这位有名的“暴君”——妖异绝艳的少年帝王,精致到极致的脸在昏黄的烛光下也无损丝毫艳丽。绣着暗红丝线的玄色帝王服贴合他羸弱的身体,衬得他整个人如吞噬人心的魔魅,美得令人心惊。
杜衡微微失神,惊讶过后是扑面而来的惊艳。他回过神来,沉下脸色,这样一个残忍暴虐的草包君王,哪怕外表美丽无匹,内里也不过空空如也,散发着污浊的气息罢了。想到这里,他垂下眼睑,默不作声。
成玦并未在意他的神色,只是平静地取下脖子上的宝石,“咔哒”一声打开暗扣——原来这宝石竟是个盒子,从中取出一颗流光溢彩的琉璃珠,递到杜衡眼前,继续道:
“珹国百年经营,换我珹国金京城全城百姓。只这一个要求,杜将军不会做不到吧。”
这个少年帝王,似乎与传闻中的,不太一样。杜衡暗暗思忖,眼底划过流光。他看向萧景逸,道:“此事自有君上定夺,末将岂能妄议?”杜衡对着萧景逸躬身行礼,把决定权又交给他。
“哼”,萧景逸嗤之以鼻,面色不善地看着成玦,“珹帝怕是吓得昏了头了,寡人尚且在此,难道还不能商讨国事?竟用得着你堂堂国君向一个小小的将军求情!”
萧景逸边说边走向成玦,话音未落,已狠狠一袖子甩在他的脸上。宽大的广袖扇地成玦一个趔趄,退后两步,站定不语。他的脸色愈加苍白,单薄的身体微微颤抖,隐藏在广袖下的双拳紧握,蹦出条条青筋。但他只是安静地垂下眼帘,继续沉默。
“怎么”,萧景逸怒极反笑,“落到如今这般境地,珹帝以为,自己还有可以提条件的权利吗?”他拉过成玦的手,掰开他紧攥的拳头,取出那颗琉璃珠,拈在指尖,漫不经心地把玩:“不过一颗破珠子,也能成为你的筹码?真是可笑——”随手一扔,转而伸手抓住成玦的脖颈,把他提到自己面前,阴鸷的目光扫过他的脸,一手轻轻抚摸,吐出的字却是毒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