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呙喘着粗气,鲜血止不住地从口鼻溢出。
她用尽全力支撑着伤口两侧的腐肉,阻止它们的闭合治愈。
地面上,还有战斗力的恸哭者们早已看到正在对大不净者掏心掏肺的伽呙,为了掩护和支持她的行动,他们也在用尽全力地破坏恶魔的血肉。
伽呙没有在意已经流淌到了自己下颚上的涓涓鲜血,她现在惟一的目标就是眼前正在跳动的墨绿血肉。
只要能够击破它,那么大魔正在颂念的祷词有很大的可能会被迫停止。
可就在她思考该如何处理那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巨大的玩意时,周边原本就已经因为强自愈力而不断压迫伽呙的腐肉骤然收缩起来。
它们爆发的力量是如此强大,以至于伽呙浑身的骨骼在此刻响起了好似鞭炮一般的噼啪声。
在她奋力的支撑间,更多的鲜血从她的口鼻中喷涌而出。
看着痛苦挣扎的伽呙,正在用腹部之嘴咏唱祷词的大魔咧开的头颅的巨口,发出了充满笑意的劝告:
“不要再徒增苦痛了,人类啊。”
“只要放弃无谓的反抗,很快你们就将感受何为永恒之爱。”
“我爱着你们,所以才会拯救你们,这是无上的荣幸,你们该为此感到发自内心的幸福才是。”
它一边温柔地开口着,一边逐渐加大着胸腔伤口对于伽呙的挤压力。
“放弃吧,想想别的方法,虽然根据概率论,一切都有可能,但目前来看,你的这个方案能成功的可能着实有点太低了。”
覩石看着此刻内脏都开始了破裂出血的伽呙,一边感叹这都不死真是奇迹,一边继续着它的劝谏。
作为一个护卫形铁人,它的主要职责就是维护人类的安全,因此在它下意识看来,与其在这种看起来必为死局的情况下苦苦挣扎,不如再想点别的方法。
可很快,它就反应过来,自己的劝告是没有用的。
果然,不出它所料,伽呙此刻已经再无力气做出回应,只是微微抬起了头,死死地看着那颗正在有力跳动的巨大墨绿心脏。
她的眼神是那么的坚毅,她的表露的决心是那么的无可撼动。
而她的肉身更是完全超乎了它的预估,在这种情况下一直支撑到了现在。
这种情况,为何如此的熟悉?
……
“不要再抵抗了,铁人的舰队虽然暂时没有啃下地球,但它们正在有条不紊地按计划清扫着所有人类殖民地。”
“依我看,你还是坐上和那些人类一起前往银河系外的跃迁飞船,而后直接启动手里包括多斯之矛在内的所有毁灭协议吧。”
它看向面前的老友,对方此刻正站在最后一艘撤离难民的殖民船之前。
“没错,我是打算要走。”
那个有些朦胧的高大身影缓缓转过身,看向了它。
“但不是去银河系外,而是去多斯星系附近的一颗避难所星球——伊戈尔三号。”
他的话语震惊了覩石。
要知道,他可是黄金人类中地位极其崇高的一位,那些各自有着不同癫法的家伙都极其尊敬这位睿智的长者,甚至于那些传说中永生不死的超凡人类都和其有着较为密切的来往。
如果说谁最有资格带着黄金时代的残余前往河系之外继续延续人类的辉煌,那他必然是其中之一。
可他却放弃了这个选择,反而要前往和送死无疑的避难所星球上?
那不是黄金人类用来缓冲铁人舰队以及欺骗基因奴隶们的陷阱吗?
“恕我直言,你这是愚蠢的行为。”
对方笑了笑,丝毫没有在乎覩石的僭越之言。
“吾友啊,你可能觉得放弃生存契机是一种愚蠢之举,但是请你记住,对于人类而说,这种愚蠢被称为信念。”
他那双沧桑而又明亮的眼眸微微眯起,而后抬起头,仰望那片漂浮着诸多战舰残骸的星空,微笑了起来:
“你知道吗,历史上第一个向着那里进发的古人类名叫万户,他坐着自制火箭飞天的行径在那个时代也被人们视作愚蠢。”
“但人类正是在这种愚蠢下,一步步走到如今的辉煌!”
他高举其自己的双手,眼神中流露出好似火炬般璀璨的希冀之光。
“有的事,非做不可,有的路,避无可避。”
“所以,这一战,我们是不会输的。”
说道这里,他看向覩石,露出了意外深长的笑意:
“毕竟,人类和铁人最大的不同,就是我们热衷于孤注一掷。”
……
孤注一掷的信念吗?
何等愚蠢。
就和人类所坚信不移的牺牲一样愚蠢。
但是,为什么,这种愚蠢,会使得它的思绪回路产生如此奇怪的感受?
为什么,这种愚蠢会在它的记忆元件里挥之不去?
覩石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