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师傅走来,韩雨唇间不禁含了几分笑,语气轻轻:“都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师傅为我拦了那人,说出谎话,可算破了戒?”
听到这打趣的话,小和尚望着难伺候的韩雨,笑着很是无奈地摇摇头。
这本来嘛,法会刚开始,并不耽误韩雨听法会,人家大老远跑来见人,于情于理他都该亲自见见这位朋友。
他倒好,偏拉自己帮他搪塞,他自己反倒站在后面,躲着不见人。
想见又不见,可真是个矛盾的红尘中人。
小师傅走来。
“韩施主莫要取笑小僧,我只说这会儿法会已经开始,可又没说你此刻就在法会中听讲,你莫要诬陷我。”
韩雨摇扇,恍然有所悟,看着已有几分羞怯的小和尚,不禁一笑:“原来是小师傅话里有玄机,是在下唐突了。”
语落,目光便忍不住朝紧闭的大门望去一眼,随后二人说说笑笑一同朝正殿走去。
……
法会结束后,韩雨再次走进柳夫人的禅房。
此次去没有问太多,站在门外,只问:“鬼面人的首领是谁,我之前的武功是不是为他所教?”
房里诵经的柳夫人沉默一会儿,才告诉他:“首领是柳甫新的儿子——柳子君,他手下的那些鬼面人称之为‘魂兮士’。你的武功的确是他教的,目的是为了以后对付尹云楼而做的准备。可惜三年前你落崖消失,计划失败。如今你失忆而归,对他来说也已完全失去意义。”
更细致的,韩雨没有再问。
于他而言,自己终究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人,曾经萧湘所牵扯到的人,与他皆是无关的。
所以只要明确此人与萧湘没有太大关联,不伤害萧湘重要的人,他便可以无所顾忌了。
在这场纷争中,身为韩雨的他,选择是最为自由的。或去或留,完全由着自己的喜好意愿。
不喜欢这些人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他自可甩甩衣袖离开,然而在这场局中,还有一个最无辜的人——柳子韵,这是她最为珍惜的朋友亲人,所以为了她,这浑水他也必须走下去。
..
大夏北部部署依照尹云楼的指示,已基本完成,关于边防部署,并没有做出太大变动。
一来时间紧迫,修路筑城等防御工程来不及修建;二来基本不动防御布局,也是尹云楼故意为之。具体原因,只能等到常青、金国军队攻打来时看到其效果了。
大夏北部边防事宜结束后,尹云楼直接回永兴,并未回梁都。
大战在即,他并不打算亲自指挥作战,而是选择在最后关头,回永兴解决这积累了近二十年的恩仇私怨。
是夜,明月高挂,城外隐秘树林里。
盛夏的枝繁叶茂,已被寒潮吹净,明月照下来,林里显得格外清冷。
林深处,尹云楼一袭墨衣,负手独立在那里。
不多时,林中又出现一个身躯魁梧之人,全身裹着黑色斗篷,由卫忠引领。
来到面前,单手褪下衣帽,便朝人躬身恭敬行礼:“臣参见靖王殿下。”
厚重嗓音,正是大将军萧连之。
话间,尹云楼已转过身。
“将军无需多礼。”话音平静如常,比起开春第一次在将军府见他时,语气缓和很多。
“我想将军应该是已接到与金国军队联军攻打大夏的指令?”卸去摄政王的外衣,他似乎又是那位世人眼中放浪不羁、不问朝政的闲散亲王。
言辞轻淡,眉眼间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清浅之笑。万事入不了心,举手投足间,却又给人以无形威慑。
萧连之直起身,垂面默声一会儿,脸色极其沉重。
是默认。
早在几个月前金国国王来访,就听到两国联军攻打大夏之事,当时萧连之为此事还特意找皇帝面谈,提醒皇帝金国国王目的不纯,此联盟定会祸及常青的安宁。
可皇帝却根本不听,选择一意孤行。
此后他又因此事,多次向皇帝明里暗里发表自己的意见,但皇帝每次都极不耐烦,直接回绝他的谏言。
现今秋季大丰收,军队已开始筹集粮草辎重,待到下个月初便整顿发兵。而前几日,金国事关两国联军已发来文书,皇帝对此也当众下达两军联盟的指令。
所以,两国联军之事已彻底没有回旋的余地。
好一会儿,萧连之才开口说话,不无沉重道:“您当初预料的不错,金国确实早有预谋与常青联军攻打大夏,前几日皇上也已下达与金国联军的指令。”
尹云楼未涉朝堂,始终赋闲于外,却能一早嗅到局势变动,足见其对朝政的远瞻性。
这也不得不让萧连之想,如若他上位,恐怕就不会出现这种局面。
尹云楼微笑:“我记得我当时与将军说过,即便两国联军的局面已定,只要将军不去出任此次战役的主将,这仗便不一定能打赢,也自然金国的预谋就无法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