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以后,尹云楼与小姑娘相识、相见,便成了两个人的小秘密。
因家中莫氏的缘故,使得萧湘在家中很不受待见,于是凭借自己偷学的武功,常常溜出府跑到竹轩居,找尹云楼说话。
开心的,不开心的,抑或无聊的,只要五爷在永兴,她都会跑过去找他。渐渐,找他,成了一种习惯。
尹云楼倒也是好脾气与好耐心,任由小姑娘在自己这。
小丫头心情好时,天南海北地问他问题,他会不厌其烦一一回答她;小丫头与家里人吵架,心头不顺时,他会旁耐心劝解;小姑娘心情低沉、不愿说话时,他也不会去逼问,只由着她跟在自己身边,直至愿意开口说话,才会询问她发生何事……
久而久之,竹轩居中那跟随自己身后的小小身影,成了他眼中、脑海最熟悉的存在。小姑娘的小脾气、隐藏最深的心事、简单的小欢喜,他皆清楚与熟悉,也渐渐习惯。
在那段平静的岁月中,年纪、身份都是天壤之别的两人,却慢慢成了彼此最暖、最温馨的存在。不知不觉中,彼此间形成的默契与跨越年纪和身份的友谊,也成了彼此最珍贵的存在。
而之所以能让他们彼此越走越近的原因,他们在心底也都彼此深知——
茫茫人世,你、我,都是最孤独的存在,都有着自己最无法提及、说出口的伤与悲。
……
不过还好,他们,彼此都懂得。
……
那日,小姑娘与家里人吵完架,又不吭不响跑到竹轩居。
赶巧尹云楼正在吃午饭。
小丫头心里憋着气,一声不响坐下,抱起碗筷就吃饭。
对面,尹云楼看了她眼,瞅着小脸儿上气冲冲的小表情,便猜测小姑娘又和家里人闹脾气了。
吃饭时,碗筷被戳地啪啪响,气恼委屈的样子,跟着那碗的饭菜欠了她一辈子债似的。
尹云楼两眼瞅着憋闷不说话的丫头,最终颇为无奈地放下了碗筷,凝着她,温言劝解。
“再如何,那也是抚养你长大的亲伯父,也是你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你总不能记恨他一辈子吧。”
瞬间!小姑娘将碗往桌面上重重一掷,扬起倔强的小脸,无比气恼与委屈:“为什么不能记恨他一辈子?!他亲手杀了我爹,也害死了我娘,是他让我没有了爹没有了娘。现在又管着我,什么也不让我做,逼着我做我不喜欢的事!”
“即便你记恨他一辈子,但有用吗?他们也一样回不来。”他顿了下,继续耐心劝慰:“何况这些年中他悉心抚养你,待你如己出。看的出来,其实他也很后悔当初的那件事。所以,你又何必总记恨与他?”
小姑娘根本不听,气恼不减:“五爷总劝我不要记恨他,那五爷呢,你不也是很恨你的皇帝哥哥吗?”
“那不一样。”
小姑娘争执:“怎么不一样?长兄如父!我伯父害死了我爹娘,而他也害死你的爹娘。”
尹云楼瞬间哑口,可同时又忍不住蹙眉气笑一声。
这丫头人不大,说起话却能噎死个人。
这时,外面忽然响起动静。小姑娘朝外凝望一眼,便放下碗筷,一人跑到屏风后的椅榻上,圈卧在上面闷着气不再说话。
屋外走来两三个清秀丫鬟,收拾碗筷。
尹云楼依旧坐在桌前,却没再说话。
其实小姑娘说的何尝不是呢,他总劝解她不再去记恨她的伯父,但他自己对皇帝的恨却从未停过,而这些年他所坚持的,一切也皆源于对那个人的恨。
丫鬟收拾碗筷退去,尹云楼起身,朝椅榻上生闷气的小姑娘走去。
此时天已入秋,怕她在上面着凉,便直接将人抱到床上。
那姑娘这次也是真气了,被放到床上后,扒拉被子就直接钻进去,连头带着整个身子紧紧裹在被子里,也不说话。
沉寂的房间,渐渐弥漫起无声的伤痛,沉重而又忧伤。
尹云楼躬下身,缓缓坐在她身边,看着躲在被子下小心抽搐的小姑娘,心底浮起深深的无奈与叹惋。
她心里的苦,他如何体会不到,小小年纪就承受如此沉重的纠怨,她的心智又比寻常同龄孩子成熟通达,许多事情她都知道、心里明白,也正因如此,这种纠怨才会在她心里更加过不去、印刻的更深。
如此想着,他心中便更不是滋味,对小姑娘的心疼也便更深。
许久,小姑娘才停止抽搐,翻了个身,一把掀开被子坐起,双臂抱着被褥,一双通红、残留泪珠的眼眸看着尹云楼,朝他解释。
“其实我知道五爷是为我好,但是湘儿一想到自己的爹娘是被自己最敬爱的亲人害死,湘儿就很难过。”清脆稚嫩的声音中带着哽咽,“湘儿说过,我很想很想有一个完整的家,有母亲疼的家,我也不想去恨任何一个人,可是那是湘儿最渴望的梦,是他亲手毁了这个梦。”
那双诚挚水灵的眼眸,逐渐被一层水雾所笼罩,清澈纯挚的眼中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