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红日渐落,密不透风的密室却暗如黑夜。
石门轰隆一声大开,随之密室的墙壁上接二连三燃起烛火,这时浸在黑暗里的章稷才渐渐显现出来。
转身,尹云楼已走至面前。
“臣章稷,参见殿下。殿下千岁千……”章稷庄严行大礼,刚跪下就被尹云楼弯腰扶住。“你我之间不必行此大礼,日后这些都免了。”
章稷抬头,摄政王的素来不喜繁文缛节这一点他倒差点忘了,起身,低头抱拳:“是,殿下。”
尹云楼,为先帝第五子,虽拒绝当今圣上的册封、入朝辅佐皇帝,但却在四年前于大夏危难之际被其上任帝王——谢文珏托孤授命为大夏的摄政王,辅佐其仅十岁的幼子谢容。
自然,四年前的大战中,大夏能反败为胜,全凭这位年轻的摄政王的卓越军事战略。
因先帝谢文珏的离世,使得大夏原本隐藏在朝堂下的纷斗瞬间演变成朝廷上的动乱,也幸得摄政王用强硬的铁腕震息了这场动乱。
四年来以大将军裴元世为首的左派虽多有不满,但在他的制衡下,都未敢轻举妄动。
这也是为何让这位年仅二十五岁的章卫尉(掌管大夏宫廷的禁军,护卫宫廷事宜)如此钦佩尹云楼的原因。
密室因添置的书架及复杂的机械装置显的有些狭小。
尹云楼转过身,朝特制的青铜书案走去,拿起章稷带来的折子。
“是裴元世有动静?”尹云楼翻开花名册,一一扫过上面的名字,参与者几乎与他所推测的无二致。
“殿下所料不错。这些便是暗卫搜集到的参与者名单,大多数者是您先前下令须留意者。”章稷道:“从搜集的证据来看,裴元世是想起兵造反。”
他不禁冷哼一声,合上折子冷冷道:“这么快就耐不住性子了!”
裴元世会谋反早在他预料之内,近两年大夏国库逐渐充盈,军队也得到前所未有的扩充。
虽然当初为制衡他,强制从他手中夺过一半兵马另建北军,只留他一半统领南军,但以他现在兵力也足以将锦绣宫(大夏皇家住所)清个底儿朝天。
更何况常青又预计在今年攻打大夏,眼下他不抓紧拿下锦绣宫收回所有兵力,到时又拿什么抵挡常青的百万铁骑!
“现今朝堂之上,局势逐渐向以裴元世为首的左派倾斜,还有些原本摇摆不定的大臣见势也纷纷朝裴元世靠拢,眼下只有丞相陶之计和几个前朝老臣竭力支持陛下,现今陛下举步维艰,只怕叛乱会随时发生。”
章稷向尹云楼庄严抱拳,目光坚定而诚恳:“所以臣此次前来便是向殿下请命,请殿下下令调回北军,令臣抵御叛军以护陛下周全。”
闻言,尹云楼不禁一笑,说:“你让我把北军给你,到时常青铁骑兵临城下,你让我拿什么抵挡?”又道“裴元世尚且知道在敌军发兵前收揽全部军队,这一点你又怎会不知?”
章稷连忙解释:“臣知如此做会耗损兵力,但比起眼前的危机,臣认为更应当先率领北军平息叛乱。”
章稷音未落。
“我给你整个羿卫,够不够?”忽然,尹云楼看着章稷,双眼映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当即,章稷怔了一下,随之竭力推辞:“殿下,这更是万万不可!”
所谓羿卫,是尹云楼六年前亲自秘密组建的百人刺客团,虽只有一百人,但个个武功卓绝。
近两年羿卫的行事效率更是高的惊人,无论是行刺,亦或是搜集情报,皆“一出必成”,而它也是尹云楼对付尹禛的底牌。
“现今是非常时期,尹禛对您看的正紧,若常青这边出现什么变动,只怕您孤身一人难以应付。”
小皇帝虽为一国之君,但他尚小,羽翼还未丰满,所以大夏正真的顶梁柱就是摄政王。
因此,如若摄政王稍有不测的话,便不仅仅是大夏宫廷发生兵变那么简单,只怕整个大夏都会毁之一旦。
对于章稷的忧虑,尹云楼明白。
他走到书案前坐下,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道:“我这边暂时不用担心,尹禛还不知我与你们大夏有联系,他最多做的就是遏制我的行动。”
抬起头,看向章稷:“而我动用羿卫有我的目的。”一顿“借此机会彻底除去裴元世。”
闻此言,章稷心中困惑。
尹云楼低头继续写着,缓缓道:“这几年我之所以一直未对裴元世动手,是因为他父辈曾在大夏惨遭外敌侵略时立下汗马功劳,他裴家也因此被封为‘精忠卫国’之门,他父辈的丰功卓绩至今还影响着朝堂,我若强制将他打压下去,必然会引起诸多不满。”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他尹云楼即便是先帝亲授的摄政王,但他终究是敌国常青的亲王,是个外人。
况且皇帝年纪小,势单力薄,他若真过分重新洗刷朝廷重臣,必然引起更多人猜忌。这也是为什么四年前,即便裴元世谋反设计剿杀自己,他也不得已让留下这个祸患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