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似乎不为所动——“其实我知道府君这些日子想要的是什么?蜀郡的确有不为人所知之事。”
“但是不瞒府君,我在离开时,为了带着我的人安全离开,曾向带兵追我的蜀郡郡吏许诺说不会对外说破此事。”
严颜这时已经忍不住有些发怒了,若是早说这话,何至于在此处耽搁这几日?
但荀攸依旧情绪稳定。
并说道:“兴霸既是有诺在先,那我便另寻他人了,还要多谢兴霸指明了方向。”
甘宁赞道:“不愧是荀府君,我这些天遣人四处打探,都说荀府君处事公正,有古时贤人之风,以今日之见,传言不虚。”
早在入巴郡之初,甘宁便悄悄派人联系以前的故人了。
这几天,他既是要考量荀攸的气度,同时,他也需要时间去探听巴郡乡人们眼中的荀攸。
打听到的结果和和他观察到的近乎一致,才有了今日的坦诚相对。
而既然要坦陈,那么只指明方向还不够——甘宁继续说道:“只是也不必去寻他人了……张越,你来给荀府君说一说蜀郡发生的事吧!”
如此言语就连荀攸也不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尽管很想立刻知道蜀郡发生了什么事,但荀攸还是先提醒了一句:“此法虽然取了巧,然兴霸终究做过许诺,不担心传出去有碍名声吗?”
甘宁闻言开怀一笑,算是完全认可了荀攸,回应道:“我甘兴霸,锦帆贼也!”
跟着甘宁蹭了好几天饭的张越早就得了甘宁的交待,心中已经打好了腹稿,将蜀郡之事缓缓道来——
蜀郡的蛮夷情况与巴郡又有不同。
巴郡的蛮族虽多,但在汉人眼中都差不多,都是蛮人。
但蜀郡有蛮、羌、氐。这三个都是汉人使用的称谓,足以说明这三者之间习俗的不同。
其中,尤以蛮羌居多。
蛮族自不用多说,至于羌人,究其原因,乃是因为蜀郡的西面就是塞外羌中,也即是后世的青海地区。
从蜀郡通过羌中往西北去,便是凉州的金城、陇西、武都三郡了。
这里道路不便,但对于本地人来说,习惯之后却也难不倒他们。
自光武帝前后大批羌人因为气候变化的缘故从塞外羌中地区往低海拔地区迁徙以来,羌中仍留存着不少羌人。
而又因为益州在接纳羌人时从官吏到民间的表现都要胜过凉州和三辅,包括更远的并州。是以,塞外羌人们若是想内迁,当然更愿意前往隶属于益州的蜀郡、广汉郡等地,此两郡又因近水楼台,得到羌人的内迁也是最多的。
随着两郡的蛮夷越来越多,为了减轻治理压力,在八十多年前的安帝时期,朝廷拆分蜀郡西南设蜀郡属国、拆分广汉郡西北设广汉郡属国。
这也是汉家自汉文帝和汉武帝以来逐渐形成的定制了,对于蛮夷众多的地方设置属国,允许“循其旧俗”,并设属国都尉辖制。
可正如一些汉人看不上蛮人,在蛮夷之中,也存在鄙视链,尤其是在蜀郡这种成分更复杂的地方。
但凡土地够用,这些多余的人口在当地的豪族豪强们看来,乃是一块块大肥肉。就算土地不够,豪强们也能想方设法地榨出几两油。
而古往今来,通过扶持白手套来挑动纷争的方法人类总是无师自通的,所要付出的,只是道德罢了。
而塞外羌人们,从苦寒之地而来,背井离乡,往往任人宰割。
但眼下,羌中的羌人们中却出了一个硬茬子。
于是乎,被蜀郡当地豪强鼓动生事的当地蛮族便与从塞外羌中内迁的羌人对上了。
具体的细节甘宁并不清楚,负责讲述的张越更不知道了,他只知道在两相对立之下,最终酿成了一场大冲突——羌人、蛮人,还有少部分被波及到的汉人……血流成河。
死伤者过万。
荀攸听罢,震惊不已。
他未曾想到,在天子治下,竟也还能发生如此惨案。
而若非甘宁在此,他竟不可能听闻。
也是了,不过是些许蛮夷的命罢了。就算是想要内迁羌人又怎样?波及到个别汉人又怎样?有几人在意呢?
但荀攸会在意,他知道,陛下也会在意!
荀攸站起身,目光直视着甘宁质问道:“如此大事,兴霸为何不上书弹劾?”
若是打架,甘宁自不会把荀攸放在眼中,口出狂言要打十个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面对荀攸的质问,他却硬不起来。
他叹息一声,多日来首次低下了头:“蜀郡上下一心,没有证据,光靠我的空口白话能取信于谁?”
“便是荀府君,听了我的话,恐怕也得派人去查证后再做定夺吧!”
荀攸继续追问:“蜀郡太守?蜀郡监察从事?各县长吏?”
甘宁俱是摇头:“有同流者,亦有莫不关心者。”
——蛮夷间的内斗罢了,汉人官吏凭什么要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