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知道皇甫嵩的命令是对的,他的行动也是在坚决执行军令。
进攻时的他毫不犹豫,因为主将的心慈手软会葬送士卒的生命,他不会这么做。
可攻击之后的现状面对绝望的老弱妇人、哭泣的孩童,赵云心中不免踟蹰。
赵云数次向俘虏们宣扬朝廷的新政策,描绘美好的前景。
但大约是过去汉室派来的长吏们在这些羌人的心目中留下的反复无常的印象过于深刻,攻击过他们的赵云单靠唇舌无法说服他们。
起码赵云自己是这么以为的。
等到行军途中休憩时,他将自己的烦恼说与关羽,然而二人难兄难弟,关羽也有同样的烦恼。
他们都是不愿向手无寸铁者妄动刀兵之人。
“两位将军是在担忧那些羌人吗?我看他们走路慢腾腾的,是不愿意追随将军吗?”阿珍忽然冒了出来,问出这么一番话。
赵云之前就从关羽口中知道了阿珍的身份,对他没啥偏见,点了点头说道:“他们已降,是以我不愿以死惧之。但要是继续拖延下去,大概要误了归期了。”
阿珍则一直游离在羌人的附近。
赵云于是叫来一个曲候,配合阿珍。
“将军太过心善,之前对他们太好了。所以他们得了好处就想要更多的好处,我常常与羌人接触,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而军候派人来报:“他说的是羌人的话,属下没有听懂。”
“要是没其他事,小人就再去看着他们了。”
稍后,赵云与关羽便见到,阿珍每到一处,没过一会儿便能引来那处附近的羌人俘虏剧烈的反应,如此数次,所有羌人都经历了一遍。
“由我去吓唬他们,他们只会恨我,而不会恨将军。”
待再度启程,赵云和关羽发现羌人的行动竟加快了许多。
阿珍请求道:“将军要是信得过小人,小人能让那些羌人加快行程。”
“”
“达者为师?”
阿珍很快骑着他的瘦马奔向羌人俘虏。
赵云看向了关羽,后者点了点头。
阿珍一脸憨厚地伸出一只手挠头,回答道:“我只是告诉他们,他们拖累了我,如果他们不恭敬些,还继续拖延,我会向将军进谗言,将他们全都杀掉。”
阿珍离开后,赵云看向一脸无辜的关羽,好一会儿才开口:“云长,我们这算是以夷制夷吗?”
两人好奇地叫来阿珍,询问缘由。
军令如山,那时他就别无选择,只能用刀兵代替唇舌了。
过去,赵云在幽州时,但凡对那些降人稍稍好点,便会得到降人们的感恩戴德。可在凉州,他的经验竟然失效了。
关羽忽然明白了,他们对于凉州的残酷还是缺少些了解。
二人在归期之内回到大营之中,皇甫嵩果然对氐人部族很感兴趣,也肯定了关羽的远虑。
汉军这边,随着于夫罗带来的三千南匈奴骑兵顺利抵达,加上与南匈奴早无联系的北地匈奴与安定羌派来的步骑,汉军的人数进一步增加,超过了两万人。
兵贵精不贵多,这两万多人中包含了一万汉军精锐,在这个时代,没有任何人敢小觑。
各处来的义从,尤其是南匈奴骑兵,由于常年应对鲜卑,有时还要面对汉室的征调,最是精锐。
有了这些骑兵的加入,皇甫嵩与孙坚对从贼羌屯的攻击更加频繁,而汉军总会留下人去金城报信。
金城郡。
韩遂已经劈断了两张桌案。
随着部族遇袭的消息传到韩遂军中,除了湟中羌、烧当羌等羌屯在韩遂后方的羌人外,诸多羌兵纷纷向韩遂告别去回援各自的部族,哪怕有些羌人的羌屯还不在受袭击的范围内。
而那些部族已经被袭击的羌人则希望找回族人,甚至还有生出投汉念头的羌人。
投汉一念起,刹那天地宽。
毕竟,从传来的消息来看,他们的族人大概还活着。
韩遂能聚齐羌人为自己所用,最重要的原因便是他在羌人中的声望,他明白,此刻他一旦强行阻止羌人归去,多年累积的声望必将毁于一旦。
此前交换质子的信件始终不见回信,韩遂便知道马腾背誓了。
不得已,他只能先留下防备马腾偷家的羌兵,随后亲自率一万余羌胡骑兵前去救援。
之后又与阎行合兵,同样将步卒留下固守城池,凑够了一万五千余羌胡骑兵直面汉军。这一万五千余骑是韩遂手中能拿得出的最强机动力量了,超过了汉军中的骑兵数量。
只是羌胡骑兵也只能在马匹、刀枪与弓箭上与汉骑比上一比。论起铁铠和马甲,则根本没有可比性。
韩遂的想法是借助骑兵的机动性不与汉军决战,并凭借足量的骑兵压迫汉军的行动范围,最后将此战变回成汉军的攻城战。
他的想法很美好,为此还特意没有携带步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