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面对王贲那惊讶的目光,心中也是一阵波动。
当年那一战,秦国动用六十万大军对抗楚国。
而指挥这一场灭楚战役的主要将领,便是王翦、蒙恬、李信以及这位通武侯王贲!
而这位通武侯,不仅指挥秦军攻占了韩国的重要城池和战略要地,还在攻占韩国后,在故国土地上安置秦军,实施秦朝的律法制度……
这些,张良都知道。
恨吗?原本是恨的!
但就如顾大人说的,七国归根结底都是同一族人啊!
就如同朝廷治下有三十六郡一样。
什么国仇,不过是同根同源的同胞兄弟间的一时纷争而已。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如今阋墙之争结束,确实当上下一心,共筑大世了!
始皇帝陛下有宏图大志,欲以一己之力终结乱世,完成数代人功业,只为后世子孙不再受战乱之苦。
他张良,险些因偏见与无知,错失明君啊!
“汝是……韩人乎?”王贲眼色微凛,直视着张良,言语间隐约流露出一丝警惕与审视。
张良知道王贲的意思,坦然一笑,回道:“回通武侯大人,下官吾虽出身韩地,但早已不再拘泥于旧日之国界。”
“正如顾大人所言,七国本同源,天下一家,就如朝廷治下三十六郡,皆为华夏之地,百姓皆为同胞。昔日之国仇,不过一时纷争,如今当以大局为重,共谋太平!”
王贲:“???”
看着张良一脸认真,言辞恳切,态度也很恭敬的模样,王贲有些傻眼了。
什么情况?
脑子被打傻了?
王贲一脑门子问号的看向蒙毅。
蒙毅沉默了两秒钟,然后欣慰无比的开口说道:“张副校长所言极是!天下诸侯,本是同根同源,七国之分,犹如一家之内兄弟阋墙。如今幸得陛下英明,一统山河,吾等确实当共谋太平,让天下百姓都能不再受战乱之苦。”
“汝能以大局为重,弃小怨而谋大同,此等境界,非一般人所能企及,有汝这样胸怀天下、志存高远之士入朝为官,天下万民之幸啊!”
张良微微欠身,谦逊的说道:“上卿大人过誉了,张某实不敢当。”
王贲惊呆了:“……”
你们,认真的?
“两位大人请。”张良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引领着蒙毅和王贲两个人步入大门。
王贲一边往里走,一边看向身旁的蒙毅,用眼神问他道:‘到底什么情况?此人当真归顺朝廷了?确定不是装的?’
蒙毅一脸无奈的也用眼神回道,‘多半是真的吧!’
王贲还是有些不太相信,总觉得此人多半是伪装的。
就在他满心狐疑的时候,下一刻,王贲忽然就看见了一座花坛。
花坛内,一座由嶙峋怪石垒砌起来的假山上,醒目的镌刻着四列鲜红如血的大字,每一个字都力透岩石,如同铁画银钩般掷地有声,直击人心!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王贲低声念诵着,他曾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见过无数的生死离别。
但此刻,这四句箴言犹如雷霆一击,让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震动。
这真是字字珠玑,句句入心啊!
蒙毅的目光也在这四句箴言上流连,仿佛在细细咀嚼其中之深意。
“校长大人立此校训时,寄望我校学子皆能心怀天下,志存高远,以国家民族之兴衰为己任。”张良在一旁解说道。
“武定侯真乃大智大勇之人也!”王贲敬仰无比的感慨道。
接下来的时间里面,张良引领着王贲和蒙毅两个人,穿梭于各个学院之间。
首先是离的最近的儒家礼乐教育学院,踏入其中后,只见身着长衫的学者们,几乎所有人的身边,都有着堆积如山的竹简,以及崭新的雪白纸张。
他们或低头沉思,眉头紧锁的翻阅着手边竹简,或低头伏案,手中毛笔挥洒自如,行云流水的在纸上书写着。
四周的墙壁上到处可见历代儒家大师的名言警句,时刻警醒着每一位在此求知的学子,要恪守儒家的仁义礼智信孝忠之道。
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一种庄重而宁静的学术氛围。
随后,三人又去了墨家的工程防御学院,比之儒家的宁静,这里则是另一番天地。
地面上,到处可见巨大的木制模型,以及各类攻防器械的半成品。
学者们或围坐在模型旁讨论着机关术的原理,或手持锤凿,在工房内制作复杂的机关装置,更甚者还有学者在巨大的火炉旁专注着熔铸铁器……
再往前走,便是道家的天道自然学院,这里的环境清幽,与想象中不同的是,这里的学者并不见静心打坐,体悟万物生长变化者,反而与儒家学者一样,身边堆积着如山的竹简,忙碌无比的在纸上记录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