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物权上讲这幅画绝对是属于李泰的,李泰亲自画的,他拿到金殿上来的,他要收走应该是天经地义的事,就算是皇帝,就算是亲爹,也没有强抢人家东西的道理。
可是这幅画已经被李世民看到了,他居然还想收走,莫说是不是真的收走,就说他敢起这个念头,都够判他个死罪的了。
李世民一听这话,当时就急眼了,也不管身边有多少人,冲着李泰就嚷了起来:“你凭什么收走?这是皇后的画像,能随便乱挂吗?”
“我阿娘的画像,我亲手画的。”李泰就寸步不让、针锋相对地说道:“我凭什么不能收走?”
这是皇后的画像不假,那我也不是庶民,皇后是我亲娘,我收我阿娘的画谁能管得着?
“这是”李世民好像是找不着什么理,于是他就摆起君父的架子,说道:“这幅画朕收了。”
李泰抬头向上看又转头向四周看看,然后挺直了腰杆地说道:“这大兴殿是君臣商议国事之地,该是天底下最讲理的地方了吧?陛下是怎么把明抢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这”李世民平时觉得自己口才还不错,这怎么就瞪眼说不过他呢?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自己真的没理?
好吧,那就退一步,跟孩子较什么劲呢?
李世民清了清嗓子,笑眯眯地看着李泰说道:“朕不抢你的,想要什么赏赐,你说吧。”
“阿爷,不如赐惠褒”李承乾抢着张嘴,可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李泰用肩头一拱把他的话给拱断了。
李泰故意挤了李承乾一下,就是不想让他说话的意思,他坦然地看着李世民说道:“此画乃是我呕心沥血之作,用尽了思母之心才借铁石之毫凝像于纸上,绝不是什么赏赐便可换走的。”
李世民也是有意想赏赐李泰一番,才跟他们俩一唱一和地说了这么多,他就算是傻,也知道李泰把画像拿到这儿来,就是为了献给他的。
现在看李泰摆出什么赏赐都不想要的姿态,一时也不知道到底什么东西能合他的心意,便直接说道:“到底怎样你才肯献画,你就直说吧。”
“阿爷当真想要收藏此画吗?”李泰故意仰起脖子,一脸欠揍的骄傲,仿佛在说你想要画,就得任我拿捏。
“嗯。”李世民点了点头:“朕确实喜欢此画,你有什么条件只管说。”
“我早就说过了,拿出这幅画之前便曾说过,我要替所有人求情,阿爷还记得吗?”
原来是这点事,李世民都忘到脑后去了,他笑着说道:“记得,今天的事,朕一律不计较了。只要以后不犯同样的错误,这次的就算了。”
“哦,这么说,我舅姥爷一时不慎,说几句糊涂话的事,就不用定罪了?”
李世民本也没打算把高季辅怎么样,骂他一顿把气出了就没事了,他说道:“定什么罪?谁吃饭还不掉个米粒?说错几句话,以后谨慎一些也就是了。”
“哦,那房相带领群臣一起磕头,威胁君王之举,也不了了之了?”
李世民不过就是一句气话罢了,威胁还有用磕头这种方式威胁的吗?
他轻轻地笑道:“那算什么威胁?都是怕朕一时气急犯下大错而已。”
“哦,最可恨的就是魏公,给他活命的机会都不珍惜,这种死不知悔改之辈,能轻饶轻放吗?”
一句话把李世民的脸给说变色了,魏徵什么错都没犯,他就不依不饶地喊打喊杀,现在被李泰给逼问得张口结舌。
无奈之下他只好放低姿态,他讪讪地说道:“魏玄成素来就是刚直的性子,朕最喜欢他宁直不弯。”
“弯不弯地不重要,关键他说的话,儿不知道是对还是不对。”
李泰这态度一点都不像是李世民的儿子,倒有点像是魏徵的儿子,步步紧逼、毫不松口,非得让李世民承认错误不可。
李承乾都悄悄地捏他的胳膊好几把了,暗暗地替他捏着一把汗,你什么不好学?学魏老头作死的诤谏精神。
皇帝对大臣可能还有三分手软,爹打儿子那不就是一抬手的事吗?
你真是没挨过打不知道疼,爹一直顺着你说,你倒好,不知道退后一步,还一个劲地往脸上挠,万一给挠急了,你就等着吧,连我的腿都得陪着你跪断。
李泰是一点这个觉悟也没有,他知道李世民喜欢什么,也知道如何掌握火候,他是在给李世民搭桥,帮李世民成就一段贤明之君的佳话。
李世民虽然没有想到这么深,却也并不是从心里讨厌李泰这个逼人忒甚的姿态,反而有几分莫名的欣喜。
他也说不清这是为什么,如果是别人这么跟他讲话,他那暴脾气早就升起来了,可能就只因为他是自己的嫡子吧,哪怕他这么尖锐也觉得尖锐得意气风发。
李世民转过身来,在人群中搜索着魏老头的身影,干干地干笑两声,便朝他走了过去。
李世民走到魏徵身边,抬手拍了拍魏徵的肩膀,笑着说道:“玄成啊,你最清楚朕是什么样的人,今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