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一直有人进进出出。李安娜浑身狼狈地站在洗手台,挤来挤去。时不时要收获一堆陌生人异样的眼神。
沈丹丹吃多了油腻的炸春卷,闹肚子。跑了三趟。次次都碰到她像个柱子似的杵在门口。
“一晚上站这里,不怕臭,还不怕吓到别人。脑子里有病吧?”第三次,她终于忍不住。还没走出去几步,就和同事议论起来。
短短五六米,飘进了李安娜的耳朵。气得一口牙齿几乎要“啪啪”折断。
“破护士,你敢侮辱我?出去后走着瞧!”嘴上不服,脸皮却不够厚。像老鼠一样,寻了最靠里最黑的蹲坑,忍着臭味把门拴上。
等了快一个小时。脚站麻了,鼻子也熏到麻木了,才听到有个声音姗姗来迟地喊:“喂,吹风机要不要啊?”
“怎么现在才来?”李安娜仿佛得了救星,掩鼻从角落里跳出来。
“大半夜,病房门都关了。附近超市也早打烊了。喏,跑了几条街,24小时便利店买的。凑合用用。”
柳小妙塞过来一个有些份量的袋子。里边的吹风机是不知名的小杂牌,好歹全新。于是急不可耐抓起来就往墙上的插座按。
“任务圆满完成,拜拜咯!”柳小妙潇洒地转身。
“哎,”李安娜暂停了吹头发,“加个微信。回头转你跑腿费。”
富家女不缺钱,大手大脚惯了?还是记忆太凌乱,忘了已经给了五百块?
知己知彼,利大于弊。何况是这么复杂的对手。
“啊,手机没电了呢。”柳小妙亮出黑黑的屏幕。
“那你记着我的,有电了再搜索,添加——”李安娜扬眉,傲慢地报了一串数字。尾数连含三个“6”,估计也是花钱买的靓号了。
有老板在镇着场子,这只小妖也不敢轻举妄动。柳小妙哼着小曲,放心骑车而去。
吹寒风,照着月光,并不觉得冷。反而心情难得不压抑。回到宿舍,累得腰酸背痛。大脑异常兴奋,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只得躺床上摸出手机翻看。
“咦?整个晚上一点动静都没有?不像是学霸哥哥的性格啊!难道不想搭理我了?”
失落和赌气,一齐怂恿。一骨碌翻身爬起来,拧亮台灯,发誓要把故意忽略自己的男朋友“骚扰”到底。
脾气来了,也不管凌晨两点半的夜猫子是在忙,还是在打瞌睡,“咕咚”弹过去一个发火的表情包。
然而这一回,恋爱中攒下的经验不好使。先后发了好几条,那头稳如泰山,依旧不冒泡。
若是平时,周逾见了消息一律秒回。除了极端的电量为零,或忙得脱不开身,才会延迟回复。
“打一下就睡,不打不安心。”柳小妙安慰着自己,被子蒙住头,只留手指露在外边按键。
“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不等语音结束,她就用力强行关机。凑合睡四个多小时,一觉起来再拨。
凌晨六点,护士查房。看到周逾还在睡,床尾还趴着个轻微打鼾的姑娘,连忙把兄妹俩喊醒。
“快起来,该去抽血,做超声检查了。记得一定要空腹。”
“好的,好的,我们这就走。”周莹顾不上洗漱,扶着哥哥小心翼翼下床。像是拿了一件易碎的瓷器,生怕碰了磕了。
昨晚周逾睡着后,她把手机塞包里。调了纯静音。取消了振动。所有电话,一律不理。没有什么比保住他的命更重要了。
做心脏彩超的女医生是刚毕业留校的博士,临床经验不是很足。赶上好几处都没把握,只能眯着眼睛反复看。
“有家族心脏病史吗?”
“无。”周逾敞着病号服。面对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医生,很是不自在。加上给空调吹得浑身发热,有些闷。说话能省就省。
周莹听完脸色一沉,急急地插嘴:
“大夫,我哥说的不对。我们爷爷五年前就在阜外心血管医院做了一个高难度心脏手术。”
“我怎么不知道?”
“你公派出国一年,科研任务重。爷爷怕影响你,叮嘱我们都瞒着。”
周逾万分诧异,支撑着胳膊半坐起来。
大夫怕出意外,急忙凑过来按着他:
“别动,还有一会就好啦!”
他不喜欢异性碰触。那只手无意地挨了一下皮肤,引得心口的憋闷加剧,背上和胸膛渗出一大片冷汗。
“帅哥,你挂我们心内科大牛佟主任的特需号看看。这个病不能掉以轻心。”女大夫温柔地帮他把衣服扣好,轻声叮嘱。
“谢谢你,”周莹点点头,“我准备整个京城的名医都带他看个遍。肯定有高人能治好。”
听得周逾心头拨凉拨凉:大夫不可能乱说。妹妹更不可能骗他。既然她俩都这么说,确实是有心脏病家族史……
烦乱间,眼前飘过急救室实习大夫的眼神。那句侵犯隐私的警告,酸溜溜的,犹在耳畔。细品起来,果然包含太多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