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妙躺在床上安睡一宿,醒来时快到中午。
周逾在厨房忙碌。不知是做早餐,还是中餐。他的枕头枕巾摆放整齐,脱下的睡衣睡裤,也叠得平平整整。
“怎么好意思让他照顾我呢?”
她急忙换好家居服,掀开被子,跳到地板穿拖鞋。
奇怪,光脚也感觉不到凉。难道发烧了不觉得天气冷?
下意识摸了摸额头,耳朵,又跑进浴室照镜子。
面色正常。体温也不高。一边扎头发,一边扭头向传来声响的厨房问:
“屋里开空调了吗?入冬了现在屋里和九月中旬差不多嘛。今天起得太晚了。以后碰到我睡懒觉,一定不要心软,放开嗓门大声叫。”
周逾抬头,刚刚盛完一盘金黄色的煎饺。紫米豆浆早已煮好,倒进玻璃壶。放了一小时,温度正合适。水果拼盘五颜六色,中间点缀了一对小熊形状的巧克力。
“昨晚来了暖气。学校供暖比市政的早十来天。难得碰到周末,补补觉,身体好。”他推门走出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待会得赶紧去宾馆,十二点退房。返程票很多。不是寒暑假,完全可以现买。
要不是蔡美芳撕了户口本,指着亲骨肉一顿胡说八道,女儿是想继续订下去的。
现在,柳小妙隐隐约约意识到,留着妈妈在京城无所事事,未知的麻烦就会翻倍。
早一天送回家,早一天安心。
柳小妙洗漱完,坐下夹着煎饺就往嘴里塞。豆浆一仰头灌下半杯,连连呛咳。
周逾拍着她的背,愈发心疼:
“要加班,我不拦你。先好好吃饭。累得生活毫无乐趣,大不了辞职。我早就想帮你换工作了。记得背我送的包。拎帆布袋上班不方便。”
她红着脸抬头看。故意塞柜子里的贵重包包,被他打扫卫生时找出来。擦得一尘不染,挂在客厅的衣帽架。
“晚餐回来一起吃吗?”他的目光充满期待。
“嗯,七点左右可以。”
学霸哥哥的细心和善良,在诸多生活细节上总让她很感动。
昨晚带来的爱心饺子,放油煎得香喷喷的。不喜欢喝太甜的,就买了精确的厨房电子秤,量了再放糖。口感舒服。
从小锦衣玉食的男人,心甘情愿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小小公寓里,各种用品,不需要操心。
柳小妙做梦都没想到,曾经为每日的温饱,在暑期一天最多打五份工的小女孩,有朝一日能被宠成公主。
然而不管现实多么令人难以置信,她确实在周逾的细心体贴照顾下,时不时当一回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大小姐。
柳小妙默默背上新包走了。既然周逾以为是出门加班,也无需刻意解释。顺着他的想法行事就好。
母亲和男朋友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头一次见面就水火不容。与其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不如让两人不要见面。
宾馆门口、前台和房间的一切,与她带母亲办理入住的那天,似乎没有任何不同。
天南海北,互不相识的住客,脸上皆是漠然,藏着各自不为人知的隐秘故事,来去匆匆。
但半旧的红色地毯,开裂的瓷砖,褪色的墙纸,磨损的桌椅和床,无声地告诉她:时间的流逝惊人!
蔡美芳站在浴室里,慢慢梳着头发。赌定了闺女一定来和解。终于等到了。
“妈,我买好了下午两点半的车票,送您回家。”
“这就要赶我走?才住了两礼拜呀!”她愤愤地看着女儿,脑海里搜罗小镇上流行的骂不孝儿女的话,专门挑难听的骂出口。
“妈妈,住了快半月,也不少了。房费加吃喝日用,还有给您买衣服,买旅游景点门票和纪念品的开销,七千多块了。谁让您昨天撕了我的户口页,尽快回去重新办吧。要来北京,办好了再来也不迟。”
蔡美芳收起梳子,重新回到浴室关了门。压低嗓门给许雅雯去了几条语音留言。大意是女儿不孝,怕花钱多,马上要走了。
“阿姨,上回借钱没写条。今天我也没空来送您。辛苦写一张,签名,拍照发我。”
写个借条有什么难的?正好裤兜里有从写字台上顺来的一支铅笔。
“借三十万元整,借款人怎么写……”
蔡美芳文化不高。大半辈子借来借去,核心规则也烂熟于心了:谁签字,谁还账。哪怕闺女对其借款买房一无所知,签了她的名字,就是认定了她来还。
“这……您应该写自己的名字。”歪歪扭扭的字迹,一看就假的签名。许雅雯傻了眼。委婉暗示蔡美芳要改。
“不改啦。我闺女就在门外,能偷偷进来写就不错了。”写借条的耍无赖了。
许雅雯像挨了闷棍,身上难受,嘴里说不出。
柳小妙的学历,暗地里和董茜茜打听过。平平无奇的普通本科,但好歹也是正经大学毕业。可是,借条上的字实在太难看了,像发育不良的小蚯蚓,横七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