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黄色的史莱姆早已被郑容和收了回去，感受着史莱姆害怕、畏惧等种种负面情绪的郑容和，警惕的看向了木歆眠的身后。

那里……仿佛海洋一般的尾巴，牢牢的缠住了原本包裹在史莱姆身体中的木歆眠，像是……凶恶的巨龙守候着自己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

而原本坐在木歆眠身旁的叶良，依旧维持着一种惊恐、愤怒，又带着崩溃的神情。

冷汗浸湿了他的后背，却没能让叶良回过神来，巨大的冲击萦绕在他的脑海中，把他的理智冲的四散开来。

他见过这条鱼！

他见过这条鱼！

那是一个可怕的高级副本。在那个副本中，没有人类，没有怪物，有的只是神奴！他们都是疯子，一群没有人性，只有信仰的疯子！

在那个世界，玩家们没有任何依靠，因为所有的人鱼，所有的人类……那个世界上所有的生物，都狂热的信仰着他们的神明！

他们不会给玩家提供任何的帮助，任何的线索！从进入副本的那一刻起，玩家们能做的就只有逃亡！

而且，这些家伙就仿佛都安装了追踪玩家们的雷达一样，不论玩家们跑到哪里，他们都会找到！阴暗的下水道，繁华的商场，严肃的神庙……哪里都能被找到！

逃亡！逃亡！不停的逃亡！这是玩家们唯一能做的事情。

因为被捉到了，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他们会被带到神庙之中，在人鱼的吟唱之中，在那些人类疯狂的神色之中，在那些神像肃穆的表情中，被割去头颅，成为神明的祭品！

叶良不知道那个副本有多大，但他可以肯定，那个副本的每一个地方，都有一座极为恢宏伟大的神庙！而神庙里面供奉的就是这条人鱼！

神庙里面的人鱼没有脸，可身形同这条人鱼一模一样！更何况……在宰杀玩家们的时候，这条人鱼出现过！

祂高高的坐在神台上方，用一双冰冷的、无机质的眼睛，冷漠的看着场下那些奴仆，近乎癫狂的信仰着祂。

而祂的身侧，是两条同样残忍的人鱼，像守卫拱卫他们的王一样，拱卫在祂的两侧。

三叉戟高高扬起，又高高落下，红色的血铺满了整个神庙，白色不再是白色，活着也不再是活着。唯一不变的，是那条蔚蓝色的、如同海洋一般的鱼尾，沿着白玉般的王座向下延伸。

冰冷，而又充满神性。

叶良离开那个副本的时候，向王座上的那位投过一瞥。

他看到了！

祂看到他了！

这惊鸿一瞥，不，应该是惊魂一瞥，让回到了现实中的叶良连续做了半个多月的噩梦。甚至在那一段时间里，叶良拒绝进入高级副本，一直在中级副本徘徊。

噩梦一般的经历，并没有随着时间而褪色，相反，在午夜梦回之中，神庙内的每一根柱子，每一块砖石，每一条疯狂的人鱼，每一个癫狂的人类，每一个惨死的玩家，每一块残肢……都在慢慢变得清晰。

从模糊不清到黑白成像，再到彩色画面，甚至是渐渐清晰的“神音”……

就像是他从来都没有从那个副本中离开过一样，每一个夜晚，他都在经历着那样一场可怕的逃杀。

他找过无数心理医生，可心理医生毫无办法，他们说这是应激障碍，说这是心理创伤，说……玩家的事，应该由玩家处理。

玩家确实能帮到他，可……这种帮忙，不是“克服”，而是“遗忘”。

他说，你没有通关，你被盯上了。

他说，我可以帮你，但你会忘记这一切。

他说，但当你想起的时候，就会重新被盯上。

叶良同意了，但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

也是在这种日夜不分的恐惧之中，叶良逐渐想起了那座神庙，神庙里面，还有另外一个接受供奉的对象——

那是一个女性，一个面容模糊不清的女性，一个与这条人鱼雕像双手交握的人类女性！

他们歌颂她，他们赞美她，他们信仰她。她是神后，是被神明唯一承认的妻子，也是他们没有被赶尽杀绝的原因。

神说，她需要故土。

从前叶良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但他现在知道了，是木歆眠，是木歆眠！

可知道是件好事吗？这当然不是！叶良有一种撞破了惊天大秘密的恐怖感觉！“遗忘”的封印渐渐破碎，叶良想起来了，也重新被“盯”上了。

要知道……那个副本中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他一人，而他，还是靠着副本逃离卷勉强离开的！这根本算不上什么通关！叶良甚至一度怀疑，那个高级副本中，有没有通关过的玩家！

想到那些曾经可以被称为同伴的玩家们惨死的样子，叶良就忍不住有些神经质的想要啃手指了。

但他不能！只要他不说，没有人会知道，他曾经去过那样一个副本！也没有人知道他知道这条人鱼的身份！

……只要他不说，就没有人知道！神明不会对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