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总是住满人的屋子空了下来,小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一半的院子坍塌,残破的青灰色瓷砖和泥土混在一起,像是一具腐败的尸体,十分丑陋。
地下埋着半个院子的尸体,说实话,住在这里挺瘆人。
或许是心理作用,我总能隐约的听到哭声,无数人在低低的悲鸣。
候洋的事我只能找李叔帮忙,请他给我找两个会叫魂的人。
挂了电话,我只需要坐等李叔的回电,突然间闲下来,我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
外面夕阳晚照,屋子的阴影越来越长。
我坐在门口,望着死去的核桃树,想到之前候洋吃了很多那棵树上的核桃。
被阴气滋养的果仁不知道对身体有没有影响?!
忽然,核桃树晃动一下。
我以为我眼花了,盯睛看去。
果然,核桃树干在晃动,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剧烈,最终轰的一声,枯死的核桃树倒了。
没有风吹,树自己倒了。
我警惕地站起来,一手黄符,一手小铜剑护在门口,望着翘起的大树根。
最多十来秒后,十来颗鬼脑袋从树根里钻出来,东张西望。
草!
还有漏网之鱼。
我捏着杀鬼符,很想直接过去灭掉他们。
心念电动,我把杀鬼符换成镇鬼符,一步步走到他们跟前,低头看着他们。
他们比之前的那一批鬼魂聪明,知道凡事不要同流合污。
几只鬼魂齐刷刷地转动鬼脑袋,看着我手里的黄符,又看向我的脸。
他们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低头往土里缩。
哟,他们知道害怕,这是好事。
我扬了扬黄符威胁他们,“你们都别动,我问你们几个问题。说,我放过你们;不说或是说谎,我让你们魂飞魄散。”
几只鬼魂相互看了看,急忙点头。
我问,“你们是谁?”
他们集体摇头。
他们不知道自己是谁,这是意料之中的事,被活祭祀的人,因受药物咒术阵法的影响,他们的记忆会退化。
我只好退一步,“把你们知道的事,全部告诉我。”
候洋说百年前老太后要借道术杀敌,我推断出当年的那场法事和吊死鬼有关,吊死鬼一直要找的人就是当年的法师玄能。
如果这里真是当年的祭祀场,吊死鬼的棺椁为什么不是在这口井里?
我想知道更多关于当年的事,不过,在这几只残鬼的身上我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鬼魂呆愣地望着我,眼底一片迷茫。
他们可能什么也不知道。
我把黄符打开,既然他们一点了没有,只能送他们上路。
有一只小鬼魂一直缩着脑袋躲在其它鬼魂的后面,此时预感到有危险,他缓缓探出头直勾勾地看着我的眼睛。
我的脑袋嗡了一下,耳朵里顿时像失聪一样听不到任何声音。
下一秒,我眼前的场景变了。
眼前是一个方方正正的院子,院子一角有一棵梅树,雪白的梅花开得正盛,隐隐有暗香。
院子里站着很多人,分两拔人马:一方站在院子中间,有二十来人,个个面黄肌瘦。
男女老少都有,既有刚会走路的孩子,也有两鬓斑白的老者。
另一方是一排精壮的士兵,他们穿着明黄色的窄袖短衣,衣服后背上有一个‘兵’字,手握佩刀,凶神恶煞。
我四下看了看,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了,我进入了某只鬼魂的生前记忆里,就像几年前看到吊死鬼的记忆一样。
我东张西望,希望看到更多。
有一位士兵呵斥一声,让我们不许乱听乱看。
我只好规矩地低下头,看着地砖上刻着花鸟图。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传来。
从门口进来五六个人,我抬头撞上锐利如野兽般的目光,此人戴着马尾帽,穿着黄色道袍,剑眉修目,下巴上留着短短的胡须。
我一眼认出这人正是在吊死鬼的记忆中看到的那位道人,他和玄安长得真的很像。
如果不是时间对不上,我都怀疑他就是玄安。
他就是玄能?!
道人环视一圈,目光从我们身上一一扫过,似乎并不满意,对旁边穿官服的男人说了什么。
男人点头离开。
院子里站着几十人,却十分安静,我的身体一直在抖,是原主在害怕。
又过一会,有一顶软轿被两人抬进来,轿子落在道人身边。
道人上前掀开轿帘,轿子里伸出一只白嫩而修长的大手。
大手搭在道人的手臂上,软轿微微一晃,一个男人钻出轿子。
男人体型偏瘦,穿着米白色的锦袍。
他没有留‘阴阳头’,也不像道人那样梳着道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