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刚过,我到队里报到。
捞尸这样的工作没什么固定上下班时间,有事通宵达旦,没事打个卡走人。
进了办公室,发现大家都到了,脸色也不太好看。
王俊见到我只是点点头,麻利地收拾好东西装车。
这一次不是全队出动,只有我们一个小队,老张,王俊和我。
这几天我没有休息好,昨夜又是一夜没睡,人是困的,靠在椅背上想睡一觉,临睡前想到什么问一句:“老张,这次是什么任务?”
队长打电话时只说有任务,没说清楚捞谁。
老张习惯性地捧着2000毫升的养生杯,杯子里是他老婆泡的西洋参茶菊花枸杞子茶。
他皱着眉头没说话。
“沈哥,我来说,这次不是打捞,是搜寻,人指不定还活着。”
王俊手里拎着一只袋子,袋子里装着豆浆,包子,韭菜盒子。
他把一只包子赛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昨天中午,小林村有六个熊孩子不听话,背着父母下河野游。”
小林村是县城
六个孩子都是十一二岁,正是开始和父母对着干的年纪。
中午,六个人一起去村后面的河里游泳。
晚上吃晚饭时,有一个孩子的妈妈找孩子,发现孩子失踪了。
一问,才知道几个孩子中午去河里玩水。
大家怀疑那个孩子溺水了,可是,其它五个孩子言之凿凿地说大家是一起回来的。
王俊咕噜噜喝了半杯豆浆,脸上全是气愤:“教育部,警方,学校,甚至我们打捞办都会发文警示,夏天别野游。屁用也没有,年年夏天都有这样的事发生。”
“熊孩子都该打屁股。”
老张跟着长长叹口气,一张老脸上布满愁云。
“孩子就是孩子,出事了,孩子自己有责任,家长的责任更大。孩子失踪了大半天才知道找孩子,可见家长平时对孩子有多忽视。”
我心情格外沉重,十来岁,还是屁事不懂却自负的认为自己什么都懂,狗都嫌弃的年纪。
我闭上眼睛,想着我十来岁的事。
隐约间似乎有冷风掠过我的脸,比车上空调吹出的风更冷。
我困得睁不开眼,意识越来越沉。
忽然,我睁开眼,惊讶地发现自己站在广袤的草原上。
不远处站着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女子穿着白色连衣裙,长发飘飘。
这裙子有点眼熟,人,也眼熟。
仔细一看,惊喜地发现是曲筱雅?
老婆!
我知道我在做梦了,我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她。
我飞奔过去,拉着她的手,心情澎湃如涛涛江水,眼睛都湿润了。
上次,我也是在梦里见到她的,那时她穿的是嫁衣,后来还给我生了个女儿。
曲筱雅缓缓回过头,眼神温柔地看着我,嘴角溢出干净温暖的笑容。
“老婆,我好想你。”
我紧紧把她怀拥入怀中,心里有很多问题想问她,例如:她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尸体相隔十年出现在沉船上?怎样才能在现实中见到她
我知道这是梦,问了,她不会回答,甚至会消失不见。
我是贪心的人,好不容易见到她,怎舍得她消失,捧起她的脸,嘴唇慢慢靠近她的唇。
忽然,她抬手甩我一记耳光,一脚踹中我的腹部。
我的身体腾空飞出去,如同坠入悬崖一样。
我猛地睁开眼,满眼惊恐,或许是梦境太真实,我捂着脸颊,隐隐感到疼。
筱雅这是怎么了,上次相见还和我结婚生女呢,这一次为什么打我?
缓了好一阵,还是感到委屈。
车子进了村,先和警方人员交接。
远远地听到有女人破口大骂,骂得话十分难听。
接待我们的人解释说是孩子的妈妈,自从知道孩子出事了,人已经崩溃了。
这样的事放在谁的身上都会崩溃。
一行人,除了我们,警方,村委,还有一位脸颊肿得眼睛都睁不开的男孩站在河边。
男孩子是野游的策划者,事出后,被父母双打了一顿。
这条河有好些年头了,总长近百公里,河面足有三十来米宽,水质清澈,一眼能看到水底的绿色。
昨天,警方来之前,已有村民自发的下河找了一遍,没找到。
警察接手后,又组织村民捞了一遍,还是没找到。
因为水底有水草,警方出于谨慎原则又通知我们。
我和老张准备下水的工具。
王俊走过去,冲着那个男孩问:“小朋友,你确定你们是在这一片游泳的?”
王俊一向细心,他问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这条河很长,如果他们不是在这一片游泳的,再怎么找也找不到。
而人,有时因为害怕,是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