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竹从书房出来,越发摸不到头脑,只能先往张太太上房去,张太太正在和苏嬷嬷说话,见到秀竹进来了,张太太就放下手中的料子,对秀竹道:“你来了,快过来瞧瞧,这料子好不好?”
“大姐姐的嫁妆,不是已经备齐了吗?”秀竹看了眼,那料子确实不错,但若竹的嫁妆早就已经齐了,这会儿怎么还要准备嫁妆?
“我们家中,可不止一位千金。”苏嬷嬷含笑说着,秀竹啊了一声,不止一位千金,那这料子,难道是给自己准备的?但自己年纪还小,况且也没听说过要给自己议亲啊。
“你也不小了,这些自然要准备起来。”张太太笑着说了一句,就对秀竹道:“今儿你父亲让你去书房,和你说什么了?”
“就是,来了个相士,父亲让相士给我相面。”说完秀竹就看向张太太:“母亲,这相士说我有福气,还说,夫家也,你们是在为我议亲吗?”
“二姑娘也到了议亲的年龄了,这嫁妆自然该早早准备起来,免得到时候准备不齐全,被人笑话。”张太太的话让秀竹的眼眨了眨,接着秀竹小心翼翼地问:“母亲,那户人家是什么样的人家?”
“二姑娘,您生在尚书府,是尚书的千金,所能议亲的人家,自然是好人家。”是好人家吗?听了苏嬷嬷的话,秀竹的神色带上几分羞涩,张太太拍拍秀竹的手:“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总是会为你们操心,为你们寻上不错的人家。”
秀竹咬住下唇,羞涩地笑了。
“来,再看看这料子吧。”张太太招呼秀竹来看料子,秀竹看着这些料子,想着以后,自己出嫁之后,这些料子会被裁成什么样的衣衫,那时候,自己的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秀竹越想越害羞,春桃已经走了进来:“老爷来了。”
“你和苏嬷嬷往后面去。”张太太晓得张尚书前来,必定是要说相士的那些话,于是张太太让苏嬷嬷把秀竹带到后面。
秀竹刚转到后面,张尚书就走了进来,张太太仿佛没看到张尚书那紧皱的眉头,只照往常一样给服侍张尚书换下靴子,又给他端来茶,张尚书接茶在手,却久久没有说话,那眉头也没松开。
张太太仿佛没看到一样,只对张尚书笑着道:“方才在挑料子,预备给二姑娘做嫁妆,二姑娘就进来了,问了几句,我用别的话把她哄回去了。”
“你准备的料子,必定很好。”张尚书只说了这么一句,张太太浅浅一笑:“虽不是我生的,却也叫了我这么多年的母亲,哪里就能薄待了,况且,这要入了宫,那也是我们张家的脸面。”
“你觉得二姑娘入宫,好吗?”张尚书终于放下茶杯,问出这么一句,张太太却故作不知:“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二姑娘要入宫,还是老爷的意思,怎么这会儿又来问我好还是坏?”
“这些日子,我听说有个相士很灵。”说完,张尚书就找补一句:“你也晓得,我素来是不相信这些事儿的。”
当初张尚书没发迹时候,妻死子亡,颇有一些轻狂人说张尚书命不好,一辈子都发达不了,张尚书这才赌了一口气,苦读诗书,先是中了举,再联捷中了进士。因此张尚书只觉得命理一说,十分虚妄。
“只是此事十分重大,况且我也担心若有个万一,牵连家人,这才寻了那相士来。”张尚书说话时候,看着张太太,张太太坐在那里,侧耳倾听,似乎十分在意。于是张尚书继续说下去:“谁知此人说二姑娘虽有福气,却也没有那么大的福气,还说什么要我顺天而行的话。”
张尚书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有些反悔了,但张太太晓得,若自己直接说不让秀竹入宫,日后张尚书翻起旧账来,又会时时吵闹。于是张太太就对张尚书笑着道:“老爷做事,自然有老爷的道理,我只有听命行事,哪敢置喙呢。”
“你是我的妻子,若连你都不愿意说话,那还有谁可以说话?”张尚书这句话说得是对的,但张太太却还只是笑着,不愿意说下去,后面传来嘈杂声,张太太听了听就对张尚书道:“周姨娘这几日病也大好了,不如老爷去看看她?”
张尚书宠爱周姨娘,这次硬着心肠让张太太把周姨娘关起来,心里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这会儿听到张太太的话,张尚书也口中推辞两句,就站起身往后面走了。
等张尚书走了,张太太看着杯中残茶,恨不得把这茶给泼掉,但张太太却只是坐在那里,什么都没说。
“太太!”苏嬷嬷的声音响起,张太太抬头,疲惫不堪地说:“这事儿,多半成了。”
“大爷真是有智谋。”苏嬷嬷双手合十对着虚空拜了拜,张太太瞧着苏嬷嬷的举动,微微摇头:“他经过了这一次,倒还真是比原先沉稳许多了。”
“大爷向来老成。”苏嬷嬷从小看着张青竹长大,在苏嬷嬷眼中,张青竹就是千好万好,没有半分不好的人。
“原先,老成是老成,只是难免持才而傲,现在呢,比原先沉稳许多,只是不晓得,他能不能站起来。”张太太当然不甘心儿子一直站不起来,若能站起来,就算只做个小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