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还想威胁我,你说那话是不是在威胁?简直可笑!”
张爱英跟儿子儿媳吐槽,“刘家也是,想要做这么大笔生意,就派这么个人过来,我都不知道该说他们是傲慢还是愚蠢了,又或者是既傲慢且愚蠢。”
这样的话,别说是传到刘家人耳朵里,就是在外叫人听了,也会觉得张爱英简直是胆大包天。甚至还会觉得她不知分寸狂妄自大,刘家那是什么人家,是她一介女商户能轻易评价的吗?还是这般贬低,难道就仗着一个举人儿子?那也不看看人刘家簪缨世家都出了多少举人了!
不过这是在自己家,面对家人当然无需那么多顾忌,而且天地可鉴,张爱英这话可没有任何故意贬损的成分,完全就是有感而发,说的也是实打实的详情。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乔多禄和姜琬小夫妻俩也不以为忤,这都算不得说坏话,单纯就事论事,而且,知道这件事以后,他们对刘家的看法也未必就比这好到哪里去。可不就是傲慢吗?
“娘,那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呢?”乔多禄先开口。
自打中举后,乔多禄也不用像以往那般都在书院待着,他也有更多的时间在外行走,或是观察市井百态了解民生实践或是以文会友切磋学问拓宽人脉,没有闲着,但也说不上劳碌。
他现在也有更多时间了解家中各项产业,而他在家,刘家管事找上门来的这种大事
,张爱英自然也要告诉他的。
一家人嘛,当然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遇到事情一起解决,就这么简单。
以前他未必会问那么多,毕竟他信得过自家母亲,但现在与以前也有所不同了,他早已不再是瘦弱单薄的小小少年郎,他已经及冠成人,男儿顶天立地本来就该做家里的顶梁柱,何况这些事看似只是做生意赚钱的事,但若真把事情孤立去看,那就实在是太浅薄了。这家里的每一件事,都跟家里的每一个人息息相关,尤其他如今要走仕途,各种考量就会更多,不是非要等到金榜题名当官了才算是开始做事业,从踏入科举有望做官的那一刻,人就该准备起来,也应该有自己的做事原则和手段。
张爱英找家里人商量也是有这种考量,以前的生意或者只是单纯冲她的点子冲着赚钱而来的,但乔多禄中举后就不一样了,不管是不是真的纯冲着赚钱来的,她都得考虑一下乔多禄在其中可能受到的影响。
只是她到底是一个穿越客,上辈子都没有什么从政经验,搞不清楚体制内的人情世故,甚至本心里是有点畏惧宦海沉浮那一套的,要不是这辈子官商差别实在太大,便宜儿子又是个有科举天赋的,她也未必就愿意孩子去走这么一条路。有的人认为科举入仕入朝为官是走登天路,但在张爱英这种自觉不是非常聪明也不那么懂政治的人眼中
,那实在未必是一条好走的路。
所以自己想不通的事情,那当然还是找当事人自己来了解情况了。
所以她反问回去:“我其实没什么想法,这生意真要做的话,太大了,刘家那样的人能撑起来,我们家却不行。但若只是卖个方子出去,就怕以后还会有别的人。但如果不答应的话,我看刘家的态度是认定了的,只怕是我们想要拒绝也不会有多少余地。禄哥儿你怎么看的?你这几日跟刘三郎有来往吧,他有跟你透过底吗?”
乔多禄摇头说道:“没有。”他皱眉思考片刻,“所以我在想,这件事会不会刘家其实也并不能完全确定,如果真的十拿九稳的话,刘三郎应该做不到全然不透露风声,除非他也不知情。”
“所以我们现在就只能用拖字诀。”姜琬接话,看看乔多禄又看看张爱英,“娘你之前做得好,还不了解刘家的决心之前,我们先不能漏了口风出去,不然怕是会被对方立刻抓住机会撕咬上来,到时候我们是想要拒绝都不成了。”
制糖啊,那是多大的诱惑,别说刘家这样的世家,随便一个人都能借此奇货可居,谁能不动心?
他们唯一赌的就是刘家还并不完全能确定他们一家真的掌握那样厉害不同的制糖法子,现在只是在初步试探而已。
张爱英表明自己的态度:“其实最好是没有这事儿,我们家现在的产业已经差不多了。
今年在绵州府再开家店就差不多了。酒坊也已经完全走上正轨,现在有程东家那边走商撑着,不管是花茶还是蜂蜜或者酒水,一样样的都是赚钱的生意。就跟我对那刘管事说的一样,我们占的已经够多了,总不能样样都占全了,有时候,就怕赚的钱多了,站的位置高了,德不配位反倒成了祸端。”
这里的德不配位到底是什么意思在场之人都懂。
乔多禄却摇了摇头:“只怕没有那么简单,刘家这态度虽然模糊,却正透露出势在必得。我只怕最后也怕是推脱不出去。”
这世界上,多的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身怀宝藏,又怎么会不引人觊觎呢?
乔多禄这话其实就是在告诉张爱英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有的事情说出口后,就不可能倒退回去,覆水难收就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