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哒哒往前走,来的时候拖的谢礼已经被卸下,但是现在也并不轻松。因为葛红英的确是个有脑子的生意人,哪怕是急着来接女儿,她也并没有就这么空走一趟,骡马车上又拖了不少她的人在陵阳城买的货物。
其中有一车便是最近风靡益都府的鲜花皂。
葛馨宁并不知道这些,她暂时也来不及关注这些,此时此刻,她脑袋里都想的是家里的事。
只是母亲在给她解说了几句之后,就去后面车上查看货物了,车上只剩她和紫雀两人。
紫雀掀起马车帘子往外看了看,鬼鬼祟祟挪到葛馨宁身边:“小姐,太太真是厉害啊!”
从她进了唐家陪在小姐身边开始,她看到的便是缠绵病榻病容憔悴的葛红英,那都不只是病怏怏,是真的啥事都不管。别说外头的生意,连唐家内宅都是唐磊后头娶的那个在管。
而且她还听过,那什么周姨娘,根本就不是太太真心实意送给老爷的,是老爷自己瞧中了,就是从太太那里走个过场而已——别管这是不是真的,但就以紫雀这种没什么脑子的小姑娘都很清楚,这种话能长期在唐家流传,就能说明太太的地位真不怎么样。
事实上也是,原来在唐家,太太常年就只在那一个小院子里,日常也就只有小姐陪着,哪怕有大郎君在,可大郎君长大了不能常来后宅,且根本就不和太太亲近,所以太太和小姐的日子,只能说是没被严重苛待,可就紫雀这样的,跟那位周姨娘和小郎君小娘子一比,都会觉得新生不平。
对了,想到大郎君,紫雀眼睛又亮了,刚刚太太说什么来着?大郎君根本就不是太太所出,大郎君竟然是老爷的私生子,天哪,这也太令人震惊了!怪不得大郎君一直都跟太太小姐不亲近,他是不是早都知道了?而且,这个大郎君是假的,那真正的大郎君呢?
“小姐!你说——”即将要问出口的时候,紫雀又猛地打住了。
她看到了小姐紧皱的眉头,心里也意识到什么,就有点不敢问出口了。
“怎么了?你刚说什么?”葛馨宁被她打断思绪,不解地看着她。
紫雀犹豫一会儿,挤出个笑脸:“小姐,我刚说啊,原来婚约是真的,太太手里还有真的信物,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之前还跟她说信物是假的,她们要做出逼婚的架势赖在唐家,搞得紫雀很担心,而且每次看到两位姜家郎君都非常可惜。
不过这会儿是真的可惜:“既然都是真的,怎么太太还给解除了啊!这多好的亲事啊!不说姜家那样的家世,就两位郎君——”
“你这丫头!”葛馨宁果然被她这插科打诨放松了心情,笑着点点她,直接打断,“两位郎君再好,那婚事跟我有什么关系?而且,就是太好了,才叫齐大非偶啊!”
紫雀平时跟着小姐也认两个字,但是就连葛馨宁都在小院子里被放养,也就粗浅读过一些女训女诫之类的书,识字都不能说多,更别说紫雀了。
所以她晕晕乎乎:“等等,啥大了?那两位郎君也不比小姐大多少啊,而且我听妈妈们说,夫君大了好,大些疼人呢!”
“傻丫头!”葛馨宁忍俊不禁,“这可不是说年纪大小,这齐大非偶啊……”
她把当初从母亲那里听来的故事跟紫雀也说了。
其实一开始听母亲说跟姜家有婚约,她打听过一些也动过心,甚至逃婚前夕也曾问过母亲,既然姜家这么好,现在姜家两位郎君都已经中了秀才,为什么不能将婚约坐实呢?只要她能嫁进姜家,自己肯定好过,娘也不用在这个小院子里一直养病好不起来,她还可以拜托姜家去找更好的大夫医治娘亲。那时候娘就跟她说了齐大非偶的故事,也是那时候,她才听了母亲和父亲成婚的事。
人不是一天一夜就忽然长大的,但在那个时候,她确实有种拨开了眼前云雾的感觉。
而此时此刻她把这个故事讲给小丫头听,紫雀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原来是这样。就是说要门当户对啊。我懂了,就像在我们乡下,家里有牛的人家,肯定不会跟只有漏风破草房子的人家结亲一个道理!”
说完她又摇头:“不对不对!我听人说过,抬头嫁女,低头娶媳。就是说嫁女儿本来就要高嫁,你说那什么齐大非偶,那郑国王子是男人,娶媳妇肯定不能找门第太高的,那是吃软饭!可是小姐,咱们是女方,是嫁过去,嫁好人家很对啊!再说小姐也不比那什么姜家郎君差很多啊!”
“哈哈哈哈~”葛馨宁直接被逗笑了,“紫雀啊紫雀,我跟你说,抬头嫁女低头娶媳不是这个意思,这里的抬头低头可不是说门第,说的是两方的态度。岳家嫁女儿,就得把态度摆起来,要抬头挺胸,给新娘子壮声势,好叫婆家知道新娘子是有人撑腰的,不能轻易欺负了人去。这婆家娶媳妇嘛,则又不同,他们要将人家娇养了十几年的女孩儿娶回家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自然要在岳家面前伏低做小,不然如何能将新妇哄回家?”
“啊?是这样吗……”小丫头紫雀觉得自己小脑袋瓜有些不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