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问张爱英心里越凉,这种情况还用说吗?随便一个人沾上这样的事,那肯定都没什么好,又是在这么个封建社会,哪怕这女子侥幸不死,以后也少不了被人讲究。就她上辈子活的那个世界够好了吧,可那些不幸被拐到大山里的女孩子,哪怕幸运的逃了出来,或者是被解救出来,大多数也会面对家人的嫌弃或者周边人的指指点点。总之,这种事,先天就是弱势群体的女子真的是摊上就倒了血霉。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二人中的一个,可现在知道不是了,她就更担忧了。总不是为了以绝后患,又找了一个女子去动手杀人吧?
虽然听鹤轸方才所说,那徐大力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不只和妹子春娇搞仙人跳糊弄了不少书生男子,背地里也祸害了好些姑娘家,身上也背着人命,只不过之前没动他们,这回死也算是活该,更是难得地做了一回贡献,用他的死给衙门提供了彻查临江仙的契机。包括另一个死者杨明成,也同样不是什么好东西,作为临江仙的常客,他甚至也给临江仙送了不少良家女子进去。
他们是都该死,可千不该万不该为这样的人就搭上另一个人。尤其这世道女子生存本就格外艰难。
“张太太果然慈悲心肠。”鹤轸叹口气,“太太还记得我方才所说那杨明成和临江仙沆瀣一气的事儿了吧?其实那孙氏女子便是被他拐带进去的……”
杨明成能入赘娄家,除了一些不可言说的原因,但有一点是确认的,那就是他确实相貌堂堂,平日里常做一副谦谦君子的打扮,温润如玉风度翩翩,乍看外表还是很能糊弄人的。尤其是一些小门小户的姑娘,天真单纯,不懂世道艰难人心险恶,很容易就被他哄了去,还以为跟着他到临江仙这样的好地方是很风光的事,殊不知却是一脚踏入龙潭虎穴,从此再难脱身。
这孙氏便是杨明成哄到手的一个小姑娘,只不过这人喜新厌旧,所谓的情意来的快去的也快,他又怕家里的母老虎,怕被人缠上,干脆就跟临江仙狼狈为奸,把人拐到这里来就算是以绝后患。打从那天开始孙氏在楼里就成了那最见不得人的,如昨日那般的情况都不足为奇,临江仙更是有些口味特殊的客人,孙氏在里面吃尽了苦头,自然也就由爱生恨。
于是当衙门的人从她父母报案后一番暗中调查终于潜进楼里暗里找到她的时候,她几乎是一口就应下了衙门的安排,甚至杨明成这茬都是她自己主动交代并提出把他卷进来的。
“不过我们的人只是希望她能弄出点动静来就行,确实是没想到她会那般行事,也是错估了她吃的苦和心里的恨。”说到这里,鹤轸都不由叹了口气。
其实谁又能想得到呢?很多类似处境的姑娘,典型的便是青楼里的花娘,哪怕一开始不肯屈服,但被各种教训尤其接客过后,也会变得软弱,甚至被同化为恶人,不敢反抗鸨母不说,哪怕有机会出来,也会对外面的一切心存害怕,更想不到报复上头。
何况孙氏是明知道已经有人帮助,甚至许诺了以后会让她一家都离开此地,相当于是有了很好的后路了,都还能这般下死手报复,那是真的豁出去了,也是真的太恨了不要命了。
当然,鹤轸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效果比之前要强多了,之前只是要闹点事来找个突破,现在直接死了人,要查封办案就更顺理成章。
张爱英也明白的,心下微微松了口气,不是为了自家而找了个人去做这种事就好。但这念头很快就被抛开,这女子的遭遇比她以为的还更让人心痛。
但她也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了,想想只能掏出二两银子:“她关在县衙大牢里,我是没法子去探看的,但我一家能避开此祸,终究还是得谢她。这个小姑娘也着实可怜,便请鹤小哥帮忙,多多照看一下,哪怕是在牢里吃得好一点。”
“不用,真的不用。”鹤轸连连摆手,“太太慈悲心肠鹤轸体谅,但孙姑娘本就是我们该照看的,张太太不必如此。”
“何况,孙姑娘也并不知道太太的事。对于能让别的良家女子免于受难,孙姑娘只会十分高兴,当初也是因此才会一口答应配合我们。”
他这么说,张爱英更感动,也更坚持:“你们是你们,这是我的心意,若不给,我实在是无法安心。不管她知不知道我,但是帮了我们是事实,她有这样的心胸,未来的日子也肯定能好起来。”
真的,不说有些受害者会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对施暴者产生依赖,更甚者多的是人从受害者转为加害者,因为在受过伤害后会产生心理扭曲,觉得自己遭遇了不幸别人凭什么就可以那么幸运。对比起来,孙氏经历了这样的惨痛,还能有这样的心态,没有黑化扭曲,首先证明她内心还是很强大的,并没有完全屈服,抓住机会就敢报复,更说明她有坚定的自我认知和决心,这样的人但凡能坚持住,挺过眼前的风雨,未来必不可能太差。
嗯,都说了会帮他们一家离开此地,换个地方,改头换面,如今各种信息不畅通的情况下,还真是能从头再来的。
想到这里张爱英又问:“现在这样,还能保住命吗?”先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