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乙摇了摇头,身形掠过灯笼通明的店门,径直扎入凌冽的寒风。
他独自在街道上穿梭许久,从吆喝不止的热闹街道,走到逐渐荒僻的西城郊区,等回到那座破旧的小楼前,黑暗中只剩下这栋楼里散发着煤油灯的光明。
赵乙一步步迈上台阶,进屋后发现玲儿已经在门口的沙发上安然入睡她的一只手还攥着小毯子,像是在等赵乙回来的途中,实在忍不住睡着了。
屋里没有电灯,赵乙站在昏暗的门口,看着还在发出轻微鼾声的玲儿,被寒风冻僵的脸上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轻声走入屋中,将玲儿从沙发上抱起,往卧室走去但这个过程中,即便玲儿的体重很轻,赵乙的背部还是传来一阵撕裂的剧痛,让他差点一步没站稳,直接带着玲儿栽倒在地。
好在赵乙一只手扶住墙,这才稳住身形,当他把玲儿放回小床的时候,他的额头已经满是汗水。
“该死”
赵乙咬着牙,颤颤巍巍的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药吞下,在门口蹲了很久,那直刺灵魂的疼痛才减弱些许。
楚神医的诊断没错,赵乙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各方面身体素质都在下滑照这个速度,过不了几天,他就只能在床上瘫着等死了。
朦胧的月光洒在床上,映照着玲儿沉睡的小脸,赵乙的双拳不自觉的攥起,在黑暗中宛若雕塑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表格,灰暗的眼眸逐渐演变为坚定。
他轻轻将被子盖在玲儿的身上,摸了摸她的头,随后将房门关起,身形消失在黑暗的屋中
赵乙刚走下楼,便看到许崇国正坐在门口抽烟。
“小乙,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许崇国看到赵乙从屋里走出,诧异的开口。
“刚回来”
“哦,之前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我就把玲儿接到我们家去吃晚饭了这个点,应该睡着了吧?”
“嗯。”
“你吃了吗?”
“没有。”
许崇国看着赵乙有些苍白的脸庞,疑惑的开口,“你这是怎么了?有心事?”
“”赵乙沉默片刻,嘴角挤出一抹笑容,“许叔,以后玲儿,可能得麻烦您多多照顾了”
“什么意思?”
“我找到一个不错的工作,不过那边要求比较严,是个保密单位,以后可能不常能回来。”
“保密工作?”许崇国有些惊讶的看着赵乙,“你在哪找到的?”
“在官方那边找的。”赵乙转移话题,“虽然累些,不过薪水很不错,我在那单位里花不了就让他们送出来玲儿年纪太小,所以收款我就用的你的名字。”
“啊?哦没问题。”
许崇国像是想起了什么,“你的病看完了?”
“看完了,医生说就是外伤,问题不大,配了点药很快能好。”
“身体好就行,赚钱怎么都能赚。”许崇国点点头,“不过你去工作,再难回来偶尔也得回来一次玲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多回来看看,到时候都得认不出来了。”
赵乙怔了一下,看向自己那扇家门的方向,微微一笑。
“那我走了,许叔。”
“一路顺风。”
赵乙走下楼梯,正欲继续前行,许崇国的声音再度响起。
“小乙。”
“嗯?”
赵乙回过头,只见许崇国一只手夹着烟,对着他感慨的说道,“你知道吗?你现在,已经像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了你爸要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很高兴的。”
赵乙愣住了,扯了扯嘴角,不知是哭是笑他没有回应,只是默默的转过头,往黑暗的街道尽头走去。
夜晚的寒风如刀子割过他的脸颊,孤独与悲哀将他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撕成碎片,赵乙像是一步步离开群落的病狼,随着他逐渐沉入黑暗,一股火却在他的内心深处燃起。
那是不甘的火,那是愤怒的火,那是一个将死者倒在黎明前的最终回响,赵乙将那份表格攥在手里,突然有种无法遏制的冲动!
他加快脚步,加快!再加快!
他几乎是奔跑在这寒夜里,在零星几个归家的行人身旁飞驰而过,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要去哪里,他只知道那被压抑的年轻的心脏,需要一个渠道来发泄最后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他喘着粗气,双手撑着膝盖站在那家面馆之前。
“小兄弟,你怎么又回来了?”正准备收摊的中年男人看到赵乙,诧异的开口。
赵乙抬头看向那被灯笼照的通明透亮的店铺,恍惚中,似乎与记忆中的早餐铺逐渐重叠他怔怔的站在门口,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笑着迈着大步走入其中。
“老板!来碗面!”
正收摊收到一半的老板一愣,“啊?唉行,你想吃就再给你做一份,吃什么面?”
“来碗大排面!”赵乙将口袋中最后的所有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