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正是内阁首辅徐智甫。
他这一声,拉回了激动愤怒的朱续。
户部尚书,礼部尚书,兵部尚书纷纷出列,劝解皇帝,说辞很隐晦,但意思很明显:陛下,你失言了。
朱续慢慢恢复冷静,手握成拳,这些人都是他的臣子,明明他是九五之尊,天下之主,可很多时候他并不能随心所欲,还得受他们挟制。
年轻帝王眼中有了杀意。
人老成精的徐智甫,以及其他老狐狸,都注意到了帝王眼里的杀意,他们心惊的同时,又免不了担心,这祸事什么时候会落到自己头上。
大太监安培稍稍动了一下,提醒了愤怒中的皇帝。
朱续收拾好情绪,淡淡道:“刚才沈青云的回答你们也听到了,你们可还有其他说的?”
朝堂里,没人出声,倒不是沈青云的回答无懈可击,而是没人愿意这时候触霉头,万一圣上发怒,砍人脑袋,岂不是白白丢了性命。
沈青云一行人回到了殿外,归于队伍中。
龙坐上,朱续开口道:“一甲不变,沈青云有状元之才,亦是大周立国以来,第四位六元及第,假以时日,定是朕的肱骨之臣,成就一段佳话。”
众人心里苦笑:陛下可真会玩弄文字,他们争议的不是状元,而是殿试名次和会试相差太大,王子非和宋缺从一甲变成了二甲!
可没人敢提出异议,只能听天子之命。
站在队伍中的沈青云并没有多大喜悦,刚才在殿内的一幕幕重现在脑海里,朝堂局势不容乐观。
皇帝似乎太激进,做事手段太强硬,对帝王来说,这可能是优点,但要是压不住群臣,遭到反噬,后果是很严重的。
历史上,朱允炆削藩,就是步子迈的太大,把自己玩死了。
就在沈青云思绪万千的时候,奏乐声响起,让庄重严肃的皇宫显得有几分喜庆。
随着奏乐声是一名鸿胪寺的官员,手捧皇榜,大声念:“奉天承运皇帝,召曰:隆德七年,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这是开场白,就跟学校颁奖典礼一样,前面一大堆废话都是特定的说辞。
鸿胪寺官员大声唱道:“隆德七年,殿试第一甲第一名,沈青云。”
唱:“隆德七年,殿试第一甲第一名,沈青云。”
唱:“隆德七年,殿试第一甲第一名,沈青云。”
声音传的很远,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是荣耀,是读书人梦寐以求的鲤跃龙门。
一甲的三名,都是要唱三遍的。
沈青云走出人群,掀开衣袍,跪拜,大声谢恩。
三百新科进士,只有一甲三人可以从正门出,礼法上,文武百官走左门,王室宗亲走右门,正门是圣上通行的大门,当然,大婚时皇后也可以从正门入宫。
另外,一甲三人也是可以走正门一次,这是特许的,换句话说,就算以后入仕,位列内阁首辅或者六部尚书,要是无法取得一甲,那也是没机会走正门的。
不少王公大臣,都露出了羡慕的目光。
大街上,格外热闹,今天是金殿传胪日,皇城的百姓们都想看看谁是状元郎,还有不少闺阁女子,想挑选个如意郎君,于是在酒楼茶馆定下包厢,一推开窗户,就能看到新科进士。
还有脑子灵活的,打算找机会说些祝福喜庆话,讨到一些赏银。
人群中,沈老头被人挤过去挤过来,大喊着,“看着点,我穿的新衣裳,别给我弄脏了。”
“老爷,你还好吧?”沈壮靠着蛮力,把周围的人推开,留出一小块地方。
沈老头爱惜地整了整衣裳,又摸了摸头发,看了下鞋子,确定没有不妥后才放心。
“还好还好,你不用管我,盯着大门,要是我儿出来了,立马告诉我。”
“我让小山去前面看着,要是有消息肯定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正阳门前,人实在太多了,沈老头见识还停留在墉县那边,只知道今天会热闹,没想到能挤成这样,要是早知道,昨夜就守着,哪里会像现在这样,不前不后,卡在这里。
日头正盛,微风和煦,这是春日里最为舒适天气。
此刻,沈青云的穿着和其他进士不同,他穿的是状元服。这是皇帝对新科状元的恩宠的表现,朝服绯罗色为主,圆领,白绢中单,锦绶蔽膝全。槐笏一把。纱帽一顶。光素银带一条。药玉佩一副。朝靴毡袜各一双。
通俗点来说,就是深蓝色海中一点红,因为其他进士服都是深色蓝罗袍。
跨马游街,意气风发,无上荣光。
士兵开道,鼓乐声随行,三百进士齐齐骑马,每匹马还有专人牵引,浩浩荡荡一群人,规模声势浩大,热闹非凡。
“快看,是新科状元。”
“来了来了,状元来了,还有榜眼和探花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