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的那一刹,光影交错,恍惚间似过了百年。
然而也才不到半年而已。
“既然一直跟着我,为何避而不见。”
不知何时,杨清然已经带着身边的侍从悄然离开,
月上梧桐,只剩下两人在树下。
宽大的青叶落在地上,绵延至脚下。
那人站在原地,没有说话,风吹起他银白的头发,宽松的衣衫拂过身,形销骨立。
“你瘦了。”宋翎道。
赵珩浅色的瞳仁微微颤动,低声道,“嗯,一点。”
哪里是一点,分明瘦了很多。
“这次回来,何时回南诏?”宋翎先发制人。
若是很快便走,那他……他应该说些什么呢。
赵珩倒是没有敷衍,甚至未曾思量该说什么话,只道,“我若是说不回了,你我之间该如何自处?”
从前,做个不能继位的王爷也就罢了,往后宋翎做了皇帝……
是否一切还能如故。
“我们有过婚礼,你是我的王妃,你我之间的关系不会变。”宋翎道。
这并不是一个值得讨论的问题
赵珩轻笑,“好,我信你。”
宋翎嘴脸浅浅上扬,带着难得一见的温柔,他伸手,“一别数月,随我同回王府看看吧。”
赵珩握住宋翎的手,捏得很用力,隐约泛着轻微的疼痛。
王府与离开时并没有什么分别,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四时之景不同。
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此心境无外乎此中景色此中人。
庭中,夜色正浓。
宋翎望着赵珩满头的银白的发丝,拾起一缕,在月光下近乎发光,更加映衬他似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明。
“好好的黑发,为何变成这样?”
赵珩低头轻笑,语气轻松,“可能年纪大了吧,你也知道我都不知道活了多久了……”
“赵珩!”宋翎正色,脸上浮起薄红,“你还不肯与我说实话吗?”
赵珩脸上笑意未收,“我何曾与你说谎过?”
宋翎沉声道,“你不说,我便派人去南诏查,我总有办法知道的。”
赵珩垂眸,看着宋翎手心里的白发,“你很在意我的头发变成白色?是因为很难看吗?”
赵珩皱眉,自从变成这样,他还未曾照过镜子,总归他知道自己样貌不俗,就算满头白发也不至于多丑。
宋翎这般在意,倒让他有点不自信了……
见赵珩那张美得令人的脸,出现惊慌的神色,宋翎差点气笑了。
他是只看脸的人吗?
虽然赵珩确实好看。
“算了,你不愿说,我也不多问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宋翎无奈地说。
赵珩有多厉害,在南诏宋翎早已经见识到,他诞生于神庙金莲中,受功德滋养,这么多年也没有见他有什么变化。
若是能变回原样,他定然不会这般模样来见他。
今日竟然顶着满头银白的发来见他,只怕他做了些什么事伤了身体,却不愿说。
罢了,不愿说,就不说吧,总归赵珩说了不走了,有的是时间了解。
两人在月下畅饮至深夜,许是这京都再也没有能够威胁到宋翎的人,亦或者是与赵珩久别重逢过分欣喜。
明明感觉没有多喝几杯,就醉的不成样。
勾着赵珩的肩膀,半压着他的白发,摇摇晃晃地回屋。
“赵……赵珩,你……你的头发,很白。”
“嗯,我知道。”赵珩敷衍着,搂着他的腰,扶着他止不住下滑的身体。
“赵珩你,白……发也很好看。”这句话几乎是贴着赵珩的耳朵说的,温热的气息喷在赵珩的耳尖,痒痒的。
赵珩的耳朵迅速染上了红,鲜艳欲滴。
“赵珩,你耳朵好红。”宋翎搂着赵珩肩膀的头,胡乱蹭上他的脖子,收缩勒紧……
赵珩:“……”这是想勒死我?
低头看去,原来那乱动的手是想绕过他的脖子,摸他的耳朵,但角度不对,只在他脖子上蹭来蹭去。
赵珩加快脚步把人送回了房间。
费了好些功夫才把人从身上扒下来,除去外衣,让他好好休息。
这些时间,他也是见到了宋翎如何奔波,如何费心钻营才有的今天。
赵珩还没有走出一步,便被人握住手,回头望去却见宋翎无意识地拉着他,“赵珩,你要去哪?”
赵珩反握住他的手腕,塞进薄被中,俯身看着他还迷糊未醒的模样,低声道,“我哪也不去。”
你活着一天,我便在你身边一天,你若是死了……
赵珩眼眸半阖,你若是死了,我还寻你。
在无穷尽的生命里,日复一日的追逐,疲乏永远抵不上荒芜的空虚。
赵珩弯下腰,在宋翎眉间落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