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带着宋翎回到神庙后院的禅房,
禅房寂静无声,四周草木摇落。
两人坐在桌边,桌上灯火摇曳,赵珩委屈的小脸在明黄的灯火中格外清晰。
宋翎强忍住笑意不去看赵珩,不知道为什么赵珩如今这小和尚的模样总是很戳他的笑点。
宋翎想笑又怕赵珩看到不开心。
毕竟赵珩是个心气高的人儿。
“阿翎,你这次来是来找我的吗?”赵珩搭在桌上的手微微收紧,小脸上的表情很是认真。
宋翎点头,“前脚才与我表明了心意,后脚救我便失踪,我怎么可能不来找你。不管如何,至少要确定你的安全。”
赵珩低垂着眼眸,纤长的眼睫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那日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进去,只是很抱歉我也无法救出月贵妃,我冲进去的时候,她已经被压在房梁下,我想救她出去,她说自己出不去了……”
宋翎握住赵珩的手,打断他,“我知道,别说了。不是你的错,我们都明白,那天不管谁进入也是无可奈何。”
那夜的火太大了。
夜风肆虐,火势蔓延的太快,他们赶到皇宫的时候月华宫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
“我后来听檀辛说了引蛊的方法。他们都以为你死了,但是我不相信,我见过你不寻常的模样,坚信你不是寻常人,你肯定不会死。”
宋翎揉了揉赵珩光秃秃的小脑袋,“现在看来,我赌对了,你确实没死。”
虽然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但至少命还在不是?
“在你来之前我躺在那朵金莲中,其实并没有意识,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以这种方式诞生了。”赵珩望着摇曳的烛火,神情格外落寞。
“你曾经问过我年龄几何,我含糊着没有回答,那是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如今到底多少岁了?我已经忘记了。”
宋翎眸中闪烁着震惊,人到底活了多少年,才会忘记自己的年岁?
“我记得我第一次诞生时,也是在巨大的金莲中,那时候神庙还没有建立。”
神山之上降下了巨大的功德金莲,苗疆的人把它当做神圣的象征,在金莲外建立了第一个神庙
“我在众人的视线中,从金莲中爬出,一双金色的眼眸让她们惊讶,她们崇尚神秘,封我为祭司。”
“可是神庙据说建立已经快千年了……”宋翎欲言又止。
人真的能活过千年吗?
宋翎不知道,但若是发生在赵珩身上,似乎并不是不可能。
“是啊,神庙已经建立快千年了,我被困在这神山也快千年了。”赵珩叹息,稚嫩的脸,沧桑的眸子,穿透出千百年的孤寂。
“有时候我也很好奇,这天下到底有没有人间,仙境,地狱。我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能够孤独地活着,我曾经用我送给你的那把匕首抹过自己的脖子,死了但又活了。”
宋翎握紧赵珩的小手。
想到小小的赵珩一个人孤独地坐在神庙门口。
静看月升日落,花开花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只有他一人见证花草枯荣,生老病死,垂眸思考自己的生命是不是寂寥无尽头,心中便觉得压抑。
“你是赵珩,南诏的祭司,我的王妃。”宋翎低声说,寥若星辰的眸子落在赵珩身上,给他安慰。
“我见证苗疆的统一成如今的南诏,神庙渐渐得百姓的眷顾,香火鼎盛,后来他们在神庙中加了一座真正的佛像。”
“我看着其他人,虔诚焚香拜佛求己,但可笑的是,我只要一跪下,手中的香必灭,我不能求佛,只能被困在这里出不去。”
赵珩的视线落在窗外,“可惜的是,这山间没有精怪与我做伴。”
七八岁大的小和尚,手中带着暗红的佛珠手串,沧桑的眼眸中历经千年的苦难,佛不渡,己难渡。
“所以,宋翎,养二十年的蛊虫,对我来说不过是白驹过际,转瞬之间的事,你不必觉得我为你付出了很多,从而可怜我,我不需要。”赵珩抬眸,解释道。
宋翎松开手,盯着赵珩眉心的红痣,小孩子的红痣,总是带着一股天真,而赵珩却有种明显的沉稳与佛性。
携功德金莲诞生的佛子,降世到底是为了什么,宋翎不得而知。
赵珩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蹉跎的千年的等待,到底是等什么。
宋翎站起身,颇为认真的说:“赵珩,你是会死,只是死亡之后,便以另一种方式回归,但痛是真切存在的,对你来说二十年只占了你生命的一小部分,但对我来说,它是我的前半生。”
“你如今成了小孩,但你没事,对我来说已经很好了,等我找到师父也该走了,以后不论你有什么困难,只要我还没死,我都会尽力解决。”
本来脸上浮现淡淡笑意的某人,在听到宋翎后面两句话时,渐渐收起了笑容。
什么叫做要走了……
“你要去哪里?含璋,你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