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中
杨清然褪下黑色的帽子,露出苍白俊秀的脸庞。
他脸上带着笑,
一如曾经两人相约看月,杨清然敲响薛士钰窗门,两人牵着手跨出窗台。
坐在天井上看着井中月,看着天上月,诉说着自己的理想与志向。
亦如此时,
两人坐在月下,对酌于石桌旁。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薛士钰盯着眼前的人问道。
杨清然抬手灌下一杯酒,“自然有我的法子。”
“是啊,你如今都成司礼监的掌印了,自然有自己势力和信息渠道。”
“是翎王告诉我的。”杨清然直接说。
薛士钰抬起酒盏正要与杨清然碰杯的动作,顿了顿,“你也站在阿翎这边?”
“我记得我们年少在翰林侍读时,曾也在月下对酌,我当时说过,不论世道人情如何变化,朝堂江湖如何混乱,我都会站在你这边,”杨清然沉声道,“这一点,不会变。”
薛士钰怅然,“你一直没有变,永远这般冷静,坚持着自己说过的话,发过的誓。”
一别三年
当初最后一次见杨清然,是他们身陷囹圄,是他们朝不保夕,是在大牢中两人最狼狈不堪的时候。
“世人皆以为你杨清然是靠我薛士钰拿着薛家的祖荫求情才活下来,连宋翎都是如此认为。但是没有人知道,那日在牢房中,我是希望你死的。”
薛士钰握紧酒杯,“那日接到你的信,我很惊讶,我以为你再也不会与我有联系了,毕竟我当时差点要了你的命。”
杨清然轻笑,“都过去了,我没死,你也回来了。”
薛士钰摇头,回不去了。
那个他曾经最引以为傲,意气风发的同窗已经变了。
他也没办法原谅自己做出那样卑劣的事,自诩正义清高,妄图杀死一个活生生的人,让那人在自己心中如明月般永远高悬。
“我后来一直在想,如果那日我因为自己的私欲杀了你,我们都死在牢中,大概就不会有重聚和翻盘的机会。”薛士钰轻叹。
还好,那时候的杨清然还没有疯。
他还是清醒的。
杨清然曲起手指弹了弹薛士钰的脑门,“不必自责,最后若不是你求情,我确实活不下去,哪怕赌上我的命,缺了你那把火还是不行。”
薛士钰尴尬地后仰,捂着自己的头,“都二十出头了,怎么还把我当小孩一样弹脑门。”
“不管活多少年,你若是胡思乱想,我都会替薛先生提醒你。”
提到薛太傅两人都沉默了。
这是两人都非常想念的人,很多年没见过了。
“有天梦中,耳边听到父亲的责怪声,他说我如今太过于颓唐要把我打醒……他的声音和身影都很清楚,唯独那张脸是模糊的。”
“说出来有些矫情,我有点害怕,害怕自己忘了他,听说当活在世上的人忘了死去的人,死去的人会彻底消失在天地间。又恍然惊觉他原来已经逝去那么多年了。”
杨清然握住薛士钰的手,“人都是要往前看的,一时的困顿不算什么,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拥有坚韧不拔的意志,宠辱不惊的境界。”
薛士钰苦笑,“这点我不如你,也不比不上你,不然我父亲临死前也不会那般担心我。”
“今日本不该说这些,挺煞风景。”薛士钰一饮而尽,烈酒穿肠。
毕竟是旧友相聚,有些话不吐不快。
“来喝酒。”
薛士钰端起一旁的酒壶,为自己和杨清然都填上酒店,“你应该不能出来太久吧?有什么重要的话赶紧说,免得我待会醉了。”
“过几日,又要到春闱了。”
薛士钰动作一顿,当初他们就是因为科考舞弊案才染上莫须有的污点。
“这事不归我如今的门下管,他们归罪不到我头上。”
“非也,这是我们主动平反的好时候。”
薛士钰挑眉,“哦,看来你们已经有了想法了?”
杨清然四处望了望,最后冲薛士钰招了招手。
薛士钰偏过头侧耳倾听他说话。
月渐西移。
两人没有说多久的话,杨清然不能久留。
回宫的路上,
杨清然身心舒畅,打算一路走回去,
晚风拂过他的身体,正好能够吹散他身上酒气。
杨清然,杨清然,只许你醉一会。
翰墨轩中
赵珩被宋翎关在房中,不准他乱跑。
虽然那房间对赵珩并没有约束,但宋翎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宋翎的房子也不能乱拆。
如今天色昏暗,
宋翎还在烛火下看着今日朝堂中送来的消息。
宋七已经把信送到薛士钰手中,宋翎心中的结也算是解了。
只是宋琅的事还得谨慎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