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寝殿。
一张黄花梨木雕刻的榻上,一位头发灰白,面容枯槁的黄袍皇者靠在软垫之上。
这场大病,终究还是掏空了皇帝的底子。
他手拿奏章,一本本地看着。
一旁的贾权手拿拂尘,静静地站在一旁。
皇帝瘦削,还有些病气的脸上愁云密布,看着手上的奏章,他微微皱眉。
“眼下匈奴不过暂退,便跟打了胜仗般肆意挥霍。太子这一出手便是黄金万两,真以为大周的国库是财宝洞么?”
皇帝将奏章扔掷桌上,闭目养神。
这个太子是非要气死他不成。
匈奴暂退,那便还有再次进攻的可能性。真以为前线战场是过家家一般?自己当初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
此外,匈奴战线久攻不退,眼下凛冬将至,那英国公李骥未尝没有拖到匈奴粮草用尽,无奈退兵的想法。
但这就意味着持久战,大周国库虚空,如何能撑得起这般消耗。
倒也不是针对李骥,皇帝心知肚明,英国公此番前去,乃是接了一大苦差事。非是英国公李骥防守策略上有什么缺憾之处,实在是麾下将士个个怯战,战力不敌匈奴,想要采取强攻之事,如何使得?!那防守的一大优势便失去,届时短兵相接,只怕一个照面就被打的丢甲弃盔而逃。
再加之匈奴个个骁勇,北京草肥马壮,他们骑术更是了得,机动性很强。
东西夹攻之下,只怕李骥也不敢随意追击,怕落入匈奴之包围。
一边的蔡权轻声细问。
“陛下,保重龙体啊!”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脚步声,皇帝抬眼看了过去。
贾权面色一变。
“不知哪个没规矩的小奴才!咱家去看看!”
贾权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不多时,贾权走进寝殿,面色惊疑不定。
“何事?”
皇帝淡淡开口询问。
“刚接到御林军在京营内部探子来信。京营将领姜武,被杀!京营被江舟控制,恐有颠覆之险!”
贾权迫不得已,将事情的真相讲出。
话音刚落,紧闭双眼的皇帝怒而坐起,他怒而开口。
“混账!”
皇帝坐正,眉眼间愁云惨淡。他抓着手中的翡翠手捻串,珠子在他手中不断穿行,他忽而开口,一脸严肃。
“今日内阁谁在值守?”
大周律令,内阁每夜必须留一首辅值守,应对突发事件。
不过,自从皇帝生病后,值守人数从两人变成三人,毕竟太子监国,没什么经验,增设值守的首辅,以备突发状况。
“回陛下,今夜是韩均首辅,晏殊首辅值守,王甫首辅今日休沐。
“王首辅不在么?”皇帝低头沉吟,似在思量。
“王首辅今日虽休沐,但听闻在太子殿中仪事,还未离开。”
闻及太子,皇帝脸色又是一沉。他点点头。
“你将他们三位,连同太子,一并召来,朕要召开内阁会议。”
“奴才遵旨。”贾权躬身一礼,转身离开。
不多时,贾权进入殿中,躬身作揖。
“陛下,三位首辅和太子殿下在殿外等候。”
“宣。”皇帝沉声开口。
下一刻,陈胤为首,韩均,晏殊,王甫紧随其后走进大殿,对着皇帝躬身行礼。
“微臣(儿臣)见过皇上。”
“起来吧。”
皇帝淡淡扫了四人一眼。
贾权悄悄瞄了一眼皇帝,只见他面色平淡,这让贾权心头狂跳。
刚才还发那么大火气,现下显然是怒火藏心,引而不发。
刚进大殿还战战兢兢的太子看皇帝这般平静脸色,心存疑窦。
三大首辅齐聚,又将我叫了过来,怎么看都是要商量京营之事。
只是,若是皇帝得知京营之事,只怕第一时间便会对自己发火。
如今怎的,平静无比,毫无波澜?
韩均拱手开口。
“陛下可是为北境匈奴边事忧虑?”
贾权闻言心中苦笑。
边事是一直悬在大周众人头上的一把大刀。可如今这把刀还未落下,却遭了京营将士背后一刺。
外患未除,内乱四起。
贾权内心叹了口气。
皇帝却是并未回答。
晏殊察言观色,开口应答。
“陛下,北境匈奴猖獗,为防止北境被匈奴逐步蚕食,战线进一步拉进,我也是无奈之下用了毒计,遣散当地民众,此计取得初步成效,想来再过月余,入冬之后,匈奴粮草后继不足,便会带兵而退。陛下还请保重龙体,勿要忧思过度才是。”
皇帝刚才一直闭眼倾听,晏殊语毕,皇帝淡漠抬眼,缓缓开口。
“北境之匈奴外患,只需君臣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