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营中人尽皆知,江舟大人为了京营可谓是殚精竭虑,但是,他却从不费心谋求和钻营高升和钱财之事,这些对他来说仿佛就是身外之物。
他非那逢迎之辈,看重实事求是的将士,几乎和那姜武的做事风格是大相径庭。靠着自身的硬实力,硬生生坐稳了京营二把手的位置。
而那一把手,自不用说,定是那姜武,太子平日里了解营中事务,那也是通过姜武之口。
思索间,一道身影出现在营帐之外。
来人却和这京营中人有些差别。他身形瘦长,不像其他人一般是操练很久的体格,但却也看得出些底子,当然,姜武不算,因为他疏于操练,早就泯然众人。
此人快步走进营帐,在众人面前站定。
要说他是京营中的武将,不如说他是误入京营的读书人,周身有着一股书卷气。
姜武看见来人,眉眼间闪过一丝不悦。
“江舟大人好大的威风,久请不来,莫非要派人八抬轿子抬你过来?”
此话一出,姜武哈哈大笑起来。
其他人虽然不敢笑出声,却也憋笑不止。
“并非是我不来,而是营中事务颇多,稍微处理一下,这时辰便耽误了。”
江州冷声开口。
“姜大人做了这甩手掌柜,安知营中事务之繁琐。光是底层将士这请求饷银发放之诉求,我便处理了两百三十余起。”
“若是姜大人还嫌我慢,那还请将这营中事务分摊一点,我也好,准时来参加这太子的庆功宴!”
说话间,一位将士冲进营帐,被门口几位将士拦住。
他面色虚浮,不断挣扎。
“姜武大人,江舟大人,我代我队里的兄弟们,来求大人开恩放饷银。兄弟们家中有老有小,实在是活不起了,我等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大人网开一面,救救兄弟们吧。”
江舟面色一变,他上前去扶起将士。
“饷银之事,我也还在想办法,一定会给你们个交代!”
随后江舟思索一番,从怀中拿出一点碎银子。
“这些,你们先拿去救急。左右能撑一会也好。”
这将士感激涕零,接过银子,对着江舟不断跪拜,俨然把江舟当成他再造父母。
江舟略微叹了口气。
此等场景,江舟在处理京营事务中,所见不知凡几。凭借自己这么微薄的月俸,又能救得了几个将士?
“你且走吧。”
江舟让这将士离开。
“慢着!”
姜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此人擅闯营帐,不服管教,你就这么放他离开了?!江舟,你平时就是这么管教京营将士的?!难怪太子成日训斥我,京营将士的战斗力远不如当年。原来是有你这种纵容下属的无能废物!”
姜武冷声一哼,抬手一挥。
“来人啊,把那个擅闯营帐,目中无人的大胆狂徒抓起来,给他五十军鞭,以儆效尤!”
那将士面色一白,大声讨饶。
“大人饶命啊!末将实在是逼不得已才叨扰了大人们的清静,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挨了这五十军鞭,只怕小命不保!”
那将士跪在地上不断磕头,他额上不过几下便血肉模糊,咚咚咚的声音犹如战鼓一般声声敲震在江舟心中。
江舟咬牙,闭眼。
这种场面,他实在无法接受。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他们又何须这样卑躬屈膝,跪地磕头,只为求得那一丝活命的机会。
“姜武,够了!”
江舟怒喊出声。
姜武冷笑着,看着地下不断磕头的将士的眼神转移到江舟身上,眉眼间带着几分不屑。
“江舟,你凭什么左右我的命令?!”
姜武冷声开口。
“把他带下去!”
门口两个将士闻言,将跪倒在地不断磕头的将士拉了出去,他慌张地挣扎,但眼中的绝望眼神却是深深的印在了江舟的心中。
“你没必要赶尽杀绝吧?!他们只是为了家中长幼!”
江舟怒吼出声。
他真的生气了。他又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明明作为京营一人之下的二把手,怎么到如今,连一个小小的将士都保不住,就在自己眼前,被拉走了。
“江舟,你莫不是忘了,太子怎么吩咐的吧?!京营之中,凡有因饷银之事作乱京营的,严惩不怠!你这是想违抗太子之命吗?!”
说话间,那将士似乎是被拖到了行刑处,求饶声不停。片刻,一阵飞鞭破空之声传来,那将士发出了惨叫。
听着这一声声宛如控诉的痛叫,江舟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在受着鞭刑。
五十鞭,这人,只怕都撑不到五十鞭。这是要将人活生生打死啊!这姜武,为了立威,给自己下绊子,竟然用一条人命来填。
“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