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杭州城外牢城营有一节级,姓张,双名己性。这人平日里喜好附庸风雅,极好钻营,为巴结上司,阿谀谄佞,溜须拍马,无所不用其极;对于需仰起鼻息过活的牌头差拨和犯人,那是敲骨吸髓,贪如虎狼,同僚乡邻皆称其为“张扒皮”。张己性得闻此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借着这等恶名,又替知府做了几件腌臜之事,因此攀上了关系,愈发嚣张跋扈起来。
这日牢城营牌头‘铁公鸡’王立,破天荒大出血,在萧家楼摆了桌酒席,请了又请,才让张己性屈尊而来。
待其落座,王立呼来酒保,少时,一托盘把上楼来,摆下菜蔬时新果品酒案,列几般肥羊、嫩鸡、烧鹅、精肉。这般排场张己性早就习以为常,因此懒得动筷,只端起酒盏,呷了几口果酒。瞅着王立那毛发稀松的大脑门在面前晃来晃去,张己性没由来的心烦,毕竟往日这时辰他应在青嶂阁看戏听曲。
王立见张己性面色不虞,连忙谄笑着问道:“是菜色不合节级口味?”
张己性瞥了一眼王立,不咸不淡地扔下句:“有事说事。”
王立见状陪笑着站起身来,低眉耸目地替张己性斟了杯酒,奉承着说道:“大人乃是这杭州城里手眼通天的人物,小人只是希望日后能得您提携一番。”
张己性闻言,暗道一句“你这厮也配和我攀交情”,起身拂袖作势要走。
王立连忙拦住张己性,弯腰求告道:“小人妻弟办砸了大人安排的差事,小人婆娘让我找大人讨个说法。。。”
张己性气极反笑,冷声呵责道:“王大脑袋你长本事了,差事办砸了还有脸跟我讨说法?”
王立吓了个机灵,腰杆又低了半截,光亮的脑门甚至冒出了几滴冷汗,急忙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节级听小人解释,小人妻弟现在还在医馆躺着呢,大夫说就算治好,日后也下不了地,这才想找大人要个说....拿个主意,对,想让大人帮忙拿个主意。”
张己性这才搞明白事情的缘由,无非是地头蛇撞见了过江龙,踢到铁板了。好在往日这种事遇见多了,张己性也未露慌乱,重新落座后,气定神怡地冲王立问道:“点子的住处摸到没有?”
王立忙不迭的点头答道:“有,就在城西。”
张己性闻言,心中顿时有了主意,面色轻松的说道:“你要的说法这不便有了?今日已晚,明日随便寻个由头,将那伙人下狱,你妻弟后半辈子吃肉还是咽糠就看你自己本事了。”
王立等的便是这句话,手脚麻利地给张己性又斟了杯酒,奸笑道:“大人放心,那方氏小娘子一定不差分毫的给您留着。”
张己性直起身子拍了拍王立肩膀,赞道:“还是你小子懂我。”
正待下楼之时,张己性望着一桌未动的吃食,咂摸了下嘴后,冲王立暗示道:“这萧家楼跟青嶂阁比起来,还真是差点意思。”
相识日久,王立也深知眼前这位的癖好,忍痛从怀里摸出锭银子,恭敬地递给张己性,言不由衷道:“委屈节级了,这银子就当谢过您今日的提点了。”
张己性熟络地将银子纳入袖中,并“哈哈”一笑,冲王立赞道:“你小子哪都好,就是惧内,不然岂止区区一牌头。”
王立沉着气,继续谦卑道:“若非大人看顾,小人连这牌头都立不住,哪敢望其他?只盼大人官运亨通,飞黄腾达,小人也能大树底下好乘凉,跟着沾沾光。”
终于将张己性送出萧家楼,王立还未来得及松口气,耳边又传来那厮话语“楼上那桌打包送回我府,给家里丫鬟打打牙祭也还过得去。”
王立脸上再次挂起谄笑,忙不迭的点头答应,直到目送张己性走远后,才直起腰板,冲远处啐了一口,低声骂道:“狗日的张扒皮,难怪凭那点俸禄也能住三进三出的院子,还特娘整日温香暖玉,吃香喝辣。”话虽如此,可王立眼底的艳羡之意依旧显露无疑。
此时一边哼着艳曲一边把玩袖中银子的张己性,脑海里全是方氏小娘子的美曼身形以及那能挤出水的白皙嫩肤,强忍着下体的不适,张己性加快脚步,准备去青嶂阁泄泄火。
而跟在其身后许久的曾家兄弟,挑了处人迹少的地方,由曾升放风,曾索突然窜出用麻袋套住张己性,最后曾密一闷棍将其打晕,三人协力轻而易举地完成了柴进的吩咐。
事毕之后,曾升忍不住抱怨道:“就这种酒囊饭袋,值当我们兄弟三人出马?”
曾密打趣自己幼弟道:“难不成让卞师傅、孙师傅出手?”
曾升想了片刻后,摇头说道:“那还是算了,估计这厮扛不住师傅一棍。”
曾索知晓他们兄弟三人是柴进目前手下本领最差的随从,这才被安排做这种英雄所不齿的敲闷棍行径,但若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日后会有什么活计等着他们真不敢想象,思及此处,曾索连忙打断曾密、曾升道:“别闲聊了,还是将这厮带回去复命要紧。”
三人专捡小路,又有机敏的曾升做掩护,总算有惊无险的回到了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