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村西边,有一座方方正正的木屋,这屋子很少启用,只在有祭祀或是一样大事要商议时方才会被用上。
此刻,屋外风雪漫天,刺骨的寒风呼啸而过,吹得门窗“嘎吱”作响。
屋内,诺大的正堂内则是热气腾腾,足有七八十位村民聚在这里。
其中最显眼的,就是那一个个坐在蒲团之上的老人,他们皆是浑身被汗水打湿,脸颊红润,同昨晚喝了药汤的方伯如出一辙。
这时,年纪最长,头发花白的老翁,在身侧中年人的搀扶下缓缓起身,他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沉默了半天方才叹息一声:“当年,我们合该继续找春暖的……”
此话一出,堂内响起了轻缓的抽噎声,不少憋了半天的妇人,终究是没忍住落下了泪来。
不少的汉子也是眼眶发红,不停地喘着粗气。
这说话的老翁乃是雪村的村长—贺辉。
扶着他起来的,则是他的儿子,也是当年上山寻人队伍中的一员—贺龙。
“这一趟,我也去,我要去把咱雪村的妮儿接回家!”贺村长语气铿锵,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听到这话,一众服了药的老人纷纷起身附和!
“对!老婆子我也要去!”
“走不动也要走!爬也要爬上去!”
“我也去!接妮儿回家!”
瞧着一众刚吃了药,身子还有虚的老者就要动身。
作为村子里中年一辈的“领头人”,贺龙当即拦住了众人,忙道:“爹!叔伯婶婶!”
“你们这不能去啊!雪山之险当年我们十个年轻汉子都折了一个嘞!”
“让我们这一辈去就是了!当年我们没找着春暖,今儿个怎么也得是我们去!”
此话一出,无论是当年上了山的,还是未曾上山的村民,都是出声附和。
“胡扯!”贺村长沉声道:“春暖是我们雪村的妮儿!”
“她死了都还想着我们!化作……守了二十多年啊!”
“守在那鸟不拉屎的雪上!连个说说话的人都没有!”
讲到这,一行浊泪自贺村长眼角滑落:“这我们要是不去,不亲自去接妮儿回家,我们哪有脸活下去?”
“就是死了,也没脸见春暖他爹娘!”
贺村长本就德高望重,在村子里的威信很高,那些个老辈子都在年轻的时候就以他马首是瞻。
加之其这一番发自肺腑的话,直接点燃了一众老辈子,他们卷起袖子,就要推开拦在面前的小辈要往门外去!
见此情形,贺龙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对着周遭的中年人狂使眼色,让人拦住的同时,又不断的出言劝说。
眼看着乱作一团的场面,顾宁安上前一步,正声道:“诸位,可否听顾某一言?”
顾宁安的声音不大,但却像是一阵抚平褶皱湖面的微风,令喧闹的正堂瞬息安静了下来。
众人知道,这两位暂住在雪村的客人,是他们雪村的恩人,若是没有他们冒险。
雪村终没有根治骨痛症的那一天,也同样无法知晓有一个村里的妮子,为他们守了二十一年。
因此,对方说话,他们怎么得也得听上一听。
“诸位老长辈,还是在山下接引张姑娘回家吧。”
“山中路险风寒,张姑娘守着草药,便只是为了诸位安康。”
“若是你们在山上出了什么事,岂不是让她这二十多年的辛苦白费?”
言罢,顾宁安便沉默了下去,看向了众老。
不知过了多久,贺村长动了动有些脱力的双腿,长叹道:“顾先生说得对,我们这些老家伙上去了,怕是要添乱……”
“接妮子回家,不能出岔子!”
“贺龙!”
贺龙站定道:“爹,我在!”
贺村长正声道:“一定安安稳稳的,把我们雪村的妮子接回来!”
“爹,诸位叔伯婶婶,大家放心!”
“我们一定把春暖安生带回来!”朝着众人一揖,贺龙转身招手:“走!我们去接春暖回家!”
一众原定好要上山的青年,中年人,纷纷高呼:“接春暖回家!”
……
雪山峰顶,自四面八方随意吹拂而来的横风,将雪花吹得凌乱纷扬而落。
漆黑的溶洞之前,以贺龙为首的,一众当年上山寻人的青年队伍站在最前。
在队伍之后,站着数十位中年到青年岁数的男女,他们背着大小竹篓,竹篓中装满了纸钱。
在队伍的中间,还摆着一尊柳木棺材,那本是贺村长给自己准备的……
上山的小道本是搬不上这棺材,但架不住这群村民对于怪石的愤恨。
几位青壮自孔洞爬上来后,硬生生用铁杵凿出了一条上山的路来……
啪哒!
贺龙迈出一步,将脚下的积雪踏实,像是鼓足了劲儿一般的深吸了一口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