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一根臂儿长的黑烛,石毅小心翼翼的将其交到了李舵主的手中。
这黑烛平日里是供在寨子里单独的一间屋子里的。
在寨里有人成亲或者是有什么祭祀节日的时候,就会把象征烛太爷的黑烛“请”出来。
例如有人成婚的时候,这主桌一直是留给黑烛摆放的,即使烛太爷很少出现,这位置也一直是留给他的。
次席也是一个样子,虽说烛帮的伙计,在烛帮只是底层,但对于寨子里的乡亲来说,也算是大人物了,理应得敬着......
单手接过黑烛,李舵主朝着一众烛帮伙计招了招手:“来来来,把马车的车板给我拆一个下来,顺带再搬一把椅子过来。”
正坐着喝茶的伙计们听闻这话,赶忙照做。
没一会的工夫,喜台的最边上,就搭上了一个用马车车板做成的桌子,桌前单放了一把椅子。
只见李舵主毫不顾忌的把黑烛朝椅子上那么一放:“成了!烛太爷就坐这就是了!”
“一个人坐一桌也太浪费了......而且归根结底,烛太爷阴气也重,坐这边上最合适,到时候真来了,也别给寨民们整得不自在。”
“至于咱们的伙计,就在最后排一桌吃上一顿就是了,前头的位置,还是留给寨里德高望重的人。”
听完这话,附近不少正在忙活着的寨民们都忍不住朝着他看来。
这一刻,他们这些没下过矿的,都觉得这李舵主一定是得了癔症了。
明明是个属下,却硬生生的安排起了顶头上司,而且这顶头上司,可还是不是人,是个鬼神啊......
生怕对方这般惹恼了烛太爷,到时候殃及了寨民,毁了石毅的大好日子。
不少老一辈的寨民纷纷上前来劝阻:
“使不得,使不得,这烛太爷庇佑一方,理应坐于主桌啊,这都多少年的规矩了。”
“是啊,这寨子里也没那么多规矩,坐那儿不是吃,坐那儿不是一样啊,还是让烛太爷坐主桌......”
“李舵主,你这拿个车板给烛太爷当供桌,属实是有些不敬,还是让烛太爷上主桌吧......”
见状,李卫自然也知道寨民们在怕什么。
于是乎,他便是大手一挥道:“乡亲们,我们烛太爷还是很低调的,你们相信我,他一定会喜欢那个边上的位置的。”
“试问,我一个舵主,会不知道好赖吗?”
烛太爷低调倒是没看出来过......
但你不知好赖,确实有些......
一众开腔的寨民不自觉的升起了同一个想法。
“好了好了,大家都忙活起来,明儿个是石老弟大喜的日子,咱抓紧干。”说着,李卫也自己找了点事情来做。
而他也在回过身前看了看黑烛的方向,心中腹诽道:烛太爷要是敢一人坐主桌,老子名字倒过来写......
......
万里无云,天光正好,昨夜下了一场小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青草味。
似是为了避开新人大喜的日子,昨夜的雨也是来得柔,去得快,不光没有弄得到处都湿答答黏糊糊的,反而是让寨子里的空气清新了不少。
一座土墙围成的院前,此刻已经赚点的喜气洋洋,随处可见的红色喜字,红布条和红灯笼。
院墙外的道路上,寨子里的寨民齐聚于此,人群聚在道路两侧,给中间让出一条道来。
院前,数位汉子一手持着用竹竿挑起的鞭炮,一手拿着一根燃起的火烛。
“到时辰了!”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便见一众持着挂鞭的汉子齐齐点燃了手中的挂鞭。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骤起,浓烟四起,伴随这一顾独特的火药味飘荡开来。
鞭炮这东西在老沟寨可算是稀罕玩意,平日里也就过年的时候会想办法弄上一挂放放。
像今儿个这么放个不停,可谓是少见的紧。
周遭的寨民看着这热闹的一幕,皆是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意。
待鞭炮声渐止,浓烟散去。
一袭红色喜服,眼睛处蒙着一块红布条的石毅,便是牵着着红嫁衣,头披红盖头的云遥走了出来。
“吉时到嘞~~~”
“石毅哥儿娶亲嘞~~~”
一声音洪亮的汉子高呼一声,聚集在街道两侧的寨民便是跟着喊道:
“吉时到嘞~~~”
“石毅哥儿娶亲嘞~~~”
这是寨里的传统,用半唱半念的形式,喊出吉祥话。
寓意着全寨托喜,齐送亲。
这时候,笑得合不拢嘴的石毅已然牵着新娘子来到了九根被横贯在路中的木柱前头。
木柱约莫一掌厚,抬起脚就能轻易的迈过去。
虽然石毅眼上蒙着红布,但这布不厚,睁开眼睛还是能朦胧的看到面前的事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