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杯中的水波动四散,李世民抬头,许久,帘子分向两边,李泰进来。
他像着了火,身上冒着白烟,呼哧呼哧喘着大气,喜形于色,李世民一看,大概便猜到了。
“父皇,废籍议定,请父皇御批。”李泰喜笑颜开的递上折子。
李世民也露出笑容,他看都不看,提起朱笔就写下个准。
而后,见李四郎咧着嘴,两眼满是冀望,皇帝也不吝啬好话,将其夸的心花怒放,比吃了蜜还要甜。
有人欢喜有人忧,几乎同一时间,报信的人也到了东宫。
知晓杨弘礼崔敦礼等人倒戈,李治肺都要气炸了,不管不顾的就破口大骂起来。
也不怪李小九失态,实在是太不讲忠义,太不讲诚信了,唆使他表态,与李世民发生正面冲突,现在倒好,他们扭头服软了,蛇鼠两端之举,将李治直接装到了里边,两头不是人,怎能让人不气。
说来,也怪不得杨弘礼他们,谁让李治没有看清世族的本质呢,这些人要是不善于蛇鼠两端,凭什么能传承百年而不倒。
至现在,这个苦果只能自已咽下,而这还不是最紧要的…
废籍由李泰提出,现在颁行天下,可以预见,不管是在朝中还是坊间,他定将声名大振。
一番发泄,李治开始思索对策,可想来想去,最后发现,他根本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
心中再又烦躁起来,李治越发觉得,长孙无忌和杨弘礼这些人,都是靠不住的,一瞬间,甚想与他们撇清干系,可再想想,没了这些人,便会成孤家寡人,更是会被压着,这种进退不得左右为难的处境,似如被夹在火上烤一样,怎么都是难受。
这便是身在局中的坏处,牵扯羁绊免不了的,只能被裹挟着往前走,诚如李承乾和李世民,不管愿不愿意,都不得不去行那成与不成,都将担上千古骂名的事,东宫,从古到今,都是比沼泽之地更加难行的地方。
~~~
年节前,废籍正式颁布,天下震动,长安与关中首当其冲。
崔仁师赋闲日久,渐渐,倒也开始无欲无求,不再奢望什么,但,并不代表心中没有恨。
“老爷!”管家跑进来,“万年县的人来了。”
崔仁师放下手中书,万年县典簿带着衙役进来。
“下官,见过崔御史。”称呼原先官名,并不代表尊重,算是不卑不亢。
“有什么事吗?”
“御史,朝中新颁法度,自既日起,再无良贱之分,请您将府中奴籍者皆都唤来,下官有话要言。”
废籍闹得满城风雨,崔仁师当然是知道的,可却没想过,竟真的会通行,也不知朝中那些人都在做什么,尽皆无能之辈。
“有事与我说就是。”
“还是先请御史将府中人唤来。”
崔仁师满脸不快,又将书拿起来,典簿也不高兴了,“此乃衙门之令,望御史能够配合,莫令下官难做。”
崔仁师脸一沉,“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般与我说话,去叫你家县令来。”
典簿直直道:“废籍牵扯颇广,县令难以抽身,御史有什么话,与下官说就是。”
“你好大的威风!”崔仁师一拍桌子,怒气腾腾。
典簿毫不惧怕,“上谕有言,凡有抵触废籍之行,皆以悖逆不遵论处,御史是要去我万年县一趟吗!”
崔仁师气的胡子乱颤,“反了天了,你一个小小典簿,也敢与我颐指气使,好好好,我就与你去趟万年县,老夫倒要看看,汝敢奈吾何!”
说罢,气势汹汹就往外走,典簿伸手拦住,正气凛然道:“御史要去衙门,可,但先告诉下官,是否要不遵法令!”
“夫人生而有别,天命之谓性,性有刚柔,质有清浊,故人之贵贱,非独外物所赋,实亦天赋使然。”
“人分贵贱,自古有然,连圣人都觉此乃天性,今废良贱,实属乱行,不尊又如何!”
典簿一听,也不过多废话,只让衙役将崔仁师给拿了,管家大惊失色,急匆匆唤来家兵。
被明晃晃的刀剑指着,典簿照是不惧,昂首挺胸,上前一步,大喝道:“尔等欲何,造反吗!”
崔仁师看出来了,这是个不怕死的东西,名望地位,对这种愣头青而言,毫无威慑力,僵持下去只会对他不利,对崔家不利。
“都让开!”一声大喝,驱开家兵,崔仁师还真就让押着来到了万年县,他想见县令,可典簿直接将其关到了牢中。
而后,再折返回崔家,没有了崔仁师,崔家人压根抵不住典簿,乖乖的将府中人都聚到了一起。
“尔等都听好了,今天子布施王道,决议废除奴籍,复汝等自由身,意欲脱籍者,朝廷授予田地……”
典簿喋喋不休的宣扬着政策,仆役们越听越激动,有些人甚至毫不顾忌的放声痛哭,但凡能挺直腰杆做人,绝没有想卑躬屈膝为奴的。
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