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刘三和圆脸这样的组合还有很多,一日之间,天子脚下不再是首善之地,到处都是逼良为奴的事情,这惹起了极大的议论,也引起了极大的愤慨,长安和万年两县首当其冲,上至县令下至小吏,都被骂成了助纣为虐的奸贼。
两县衙的人,懵懵然,不解老老实实的在衙门里坐着,怎么突然之间就成了众矢之的,等了解清楚情况后,更是懵逼和委屈。
从民籍改为奴籍,自有一套严苛的规矩和流程,哪是说办就能办的,这明显是在泼脏水,也明显是有宵小在挑拨民心。
长安县令和万年县令,亲自做出了解释,但他们的话却没人信,反而惹得百姓更为不满,认为是在把他们当傻子一样的糊弄,这使得抨击更为强烈,两个县令又气又恼,当即把手下人尽皆派出,四下搜寻着那些自称衙门中有人,可随意把良善之人变为奴隶的宵小。
这个傍晚,长安极其不平静,衙门中人四处出击,东西各坊都被翻了一遍,却未寻到什么端倪,恰在此时,有好心群众送来线索,说那些人都藏在平康坊的明月楼中。
明月楼,传闻是魏王的产业,万年县令有些顾虑,但长安县令却不怕,他亲自带人上门,将明月楼里里外外都搜了一遍,连茅厕都是没放过,但仍没抓住个什么。
动静闹得很大,却一无所获,在百姓看来,这就是贼喊捉贼,装模作样,两衙之人有苦难言,跟吃了苍蝇般恶心。
御史有着风闻奏事之责,眼下闹得群情激愤,这自是该要让皇帝知晓。
李世民翻看着折本,从字里行间,皇帝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民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他常常挂在嘴边的话,算是被李承乾掌握了精髓,论操纵舆论民心的手段,算是无人出其左右了。
闹得民怨沸腾,闹得议论纷纷,或许是迟迟见自已没有反应,所以想逼一把吧。
皇帝长吁一声,有些腰疼,有些头疼,但并不生气,因为,这是件好事。
~~~
雾气未消,天还暗着,今日是常朝,五品以上的职官才能参加,故而偏殿里的人不多。
或许是人少的缘故,也或许是都有心事,气氛有些沉闷,连带着空气都不怎么清新。
孙无忌伸着手,搭在火盆上。
褚遂良扫眼假寐的房玄龄,再看看左右,低声道:“相爷,您看今日的朝会,陛下可会再提废籍的事。”
此话一出,道道目光汇聚而来。
长孙无忌目不斜视,看着盆中木炭,也不回答。
还有人想要逼问,但李治这时进来。
众人起身作揖。
太子殿下露着和善的笑容,回了个礼。
而后,径直向着房玄龄走去,到一旁坐下,笑着道:“房相,今日可真冷得很。”
房玄龄心中诧异,随口回了句。
李治又道:“孤听钦天监的人说,今冬比往年,要冷上许多,房相可要注意身子。”
“多谢殿下关怀,臣自会保重。”说完,顿了顿,又补充道:“殿下也要注意。”
“孤倒是不怕冷,只是....”李小九露出忧愁状,“百姓怕是不好过啊。”
房玄龄摸不透是不是话中有话,也摸不透当着这么多人,坐到自已旁边是个什么意图,小心谨慎的应答着,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乱扯着,不少人偷偷看来,长孙无忌也扫了一眼,然后若无其事的,接着烤起了火。
不一会,有黄门进来。
众人收拾下衣冠,向着太极殿去。
李世民在张阿难的搀扶下坐下。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完礼,刚刚站定,就听得皇帝道:“京畿府尹何在。”
一紫袍官员举着笏板站出。
李世民眼神清冷道:“朕听闻,近几日接连发生不少逼良为奴的事,惹得百姓骂声不断,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陛下,都非真事,是有宵小作祟,意欲污蔑朝廷拨动人心,臣正在抓紧追查。”
“要尽快,不管是故意作祟,还是确有其事,都要查个水落石出,以平民愤。”
“诺。”
京畿府尹站回位置。
皇帝虎目环顾,将每个人都看看,缓缓道:“后日就是冬至,按理,今日朕不该说个什么,卿等也不该说个什么,可眼下,坊间指着鼻子的骂朝廷,指着鼻子的骂朕,缘由,还是奴籍。”
“前不久,魏王上奏要废籍,朕让尔等商议,汝等言,不是时候,朕今年,实四九,虚过天命,年轻时率军四处征战,打下了这万里江山,这是朕的功绩,朕历来以此为荣,但,却也留下了一身的伤,留下了一身的暗病。”
“自入冬来,朕身子多有不适...”
说着,皇帝站起,将身子尽量的挺拔,居高临下道:“年纪大了,卿等虽多呼万岁,可人非神邸,哪有万岁者,哪有与天同寿者,朕自觉,怕是也没几年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