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光影,皇城巍巍。
太极殿门缓缓开启,百官鱼贯入内。
太监一声喝,众人俯身行礼。
李世民左右看看,吐出免礼二字。
随之,工部尚书阎立德,第一个站出。
“陛下,承蒙天佑,灵州境内之青路,以及长安通往洛阳,通往河东之路,提前两月竣工,当下所征役夫都已归乡,沿途百姓出行大加便利,无不夸赞陛下圣贤,臣,为陛下贺,为大唐贺。”
“臣等,为陛下贺,为大唐贺。”
众人相继躬身。
李世民露出笑意,“此非朕之功,实乃众卿协力尽忠,才有今日之效,才有今日之盛,自继位以来,朕夙夜忧叹,唯恐辜负先帝,辜负上苍,幸而诸君贤良,今日,朕替天下人,答谢诸位。”
言罢,皇帝站起身来,拱手一揖。
这一出,惹得群臣惊诧又惶恐,连连俯下腰,头也不敢抬,嘴上还不断呼着不敢。
有些人,感动的泪眼朦胧,说起不敢来,嗓子都颤着。
李世民再笑笑,大手一挥,“传旨,京职七品以上者,颁加两月俸禄。”
闻言,靠近门口的那些官职低微者,露出了无声的笑容。
唐初期,尤其是贞观一朝,吏治尚算清明,地方上不敢多说,起码在朝中,在李世民的眼皮子底下,皆都不敢太放肆。
有些人,日子过的很清贫,两个月的俸禄,足可解不少燃眉之急。
先拿出态度,后拿出银子,李世民操弄人心确有一手。
一些人的忠诚度蹭蹭上涨,另一些人则不为所动。
刚坐回,就有一御史站出。
“陛下,臣有奏。”
李世民心头稍微一沉,面无表情道:“卿有何言。”
“陛下,臣要弹劾卫国公,天有好生之德,草木都不忍轻毁,更何况是人命,高句丽虽大逆不道,但其士既已降,便是手无寸铁之人。”
“陛下以贤名驾驭四方,我大唐以礼引世人仰慕,卫国公坑杀软弱之人,此等暴虐之举,一败陛下贤名,二败朝廷礼名,这让天下人如何看待,又让四夷如何安心,臣请陛下,严惩李靖,以护纲纪。”
李世民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来。
皇帝不高兴,很不高兴。
又是说好话,又是给银子的,却不知领情。
暂且压住心中之恶,李世民冷声道:“什么手无寸铁之人,敌人就是敌人,卿在哀怜他们之前,可有想过,他们的手上沾了多少我军将士的血。”
说着,怒气直冲脑门,声音陡然凌厉,“十万将士出征,死伤七万有余,他们,都是谁的父亲,都是谁的儿子,又都是谁的丈夫,汝到底是我大唐的官,还是高句丽的官,汝到底是汉家男儿,还是高丽贼人。”
杀机外露。
多数人诚惶诚恐的低下了头,这御史或许是有什么依仗,仍梗着脖子,不知死活道:“陛下既然知晓,他们都是父亲、儿子、丈夫,又为何一意孤行,非要征伐高句丽。”
“大胆!”
李世民怒斥而起,两眼冒火的看来,这御史却也不惧,一脸的坦然。
“敢问陛下,臣可有说错,七万忠魂葬身异域,陛下可有悔心。”
“你....来人,拉下去。”
金吾卫进来。
“陛下息怒。”另一御史站出,“陛下登基伊始,特颁下过旨意,天下人,无论士农工商,凡有规谏,皆可畅意,绝不以言治罪。”
饭不可以乱吃,话也不可以乱说。
李世民干瞪两眼,不甘的挥挥手。
金吾卫退下。
御史更是来劲,步步紧逼道:“臣万死,恳请陛下,严肃纲纪,免的军中之人,尽皆效之。”
李世民冷着脸,不语。
“请陛下严惩!”
“陛下,纵容此等暴举,军中必日生骄纵。”
“卫国公思虑不周防备不严,被高句丽烧毁粮草,致使征战失利,应当负主责。”
陆陆续续十几人站出,皆对李靖喊打喊杀。
李世民虎目环顾,呼吸间,开口道:“沙场上九死一生,朕也是武人,朕吃过的败仗也不少,哪有只许胜不许败之理,尔等安居朝中,哪知战场凶险,李靖搏杀一生,今缝一败,便要怪罪他,这岂不是要让天下人说朕薄情寡义!”
“陛下,卫国公劳苦功高,陛下也多有赏赐,对他之恩典,远冠朝臣,功是功,过是过,有功自当赏,有过不能免,功过不能混淆一谈。”
“臣等附议,功过不能混淆,请陛下明鉴。”
哗哗,又站出来不少人。
明显是有备而来。
长孙无忌微微低着头。
李治面色端正。
余光扫扫,李世民看向武人队列,武夫们的脑袋,不像文人那么灵光,在他们还揣测皇帝眼神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程咬金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