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壶咕咚咕咚冒着泡。

严魏笑着道：“殿下，您尝尝，这是今儿新送来的茶。”

李承乾拿起茶盅，刚刚挨到嘴边，林七进来了。

“小的，参见殿下。”

李承乾压压手，咂了一口滚水，赞道：“不错，好茶。”

说着，放下杯子，“你先出去吧。”

严魏用余光扫了眼林七，起身离开。

过来坐下，林七小声道：“殿下，今日一早，百骑有人去了辽东。”

“去辽东做什么？”

“卫国公率军与高句丽主力对峙之时，泉盖苏文遣人不断侵袭粮道，盖州刺史建议将粮仓前移至安市，结果没几天，粮草全被高句丽人烧毁，陛下觉得蹊跷，遣人去盖州探查。”

一年花费不少，供着那些百骑子弟，还是有着用处的。

李承乾问道：“李靖呢？”

“卫国公眼下被围困在安市，陛下已下诏，调幽州三万兵马，速去救援。”

“来不及啊。”李承乾喃喃一声，随之，起身走向书桌，从抽屉中，取出一封舆图。

安市~

粮草断绝，困守孤城。

李靖用兵如神，但他终究不是神。

凝视着地图，李承乾又问道：“朝中有什么议论？”

“面上没人说什么，但私下里，多有抨击陛下之言。”

李承乾不在言。

须臾，突然道：“盖州刺史，跟长孙无忌可有关系？”

林七点点头。

李承乾眼睛一阖，“回去散出消息，盖州刺史吃里扒外数典忘祖，勾连高句丽人，烧毁粮草，置大军于险地。”

林七惊诧，他以为李承乾是知晓什么内情，问道：“殿下，您有证据吗？”

“呵呵...”李承乾轻声一笑，“流言蜚语，要什么证据，就这般散步吧，父皇心里不是有所疑惑嘛，那就埋个种子。”

“小的明白了，殿下，那卫国公...”

李承乾又看向了舆图，“你这就回去，寻李德謇，让他来趟昭陵。”

~~~

林七走后，李承乾一直看着舆图。

快至日落时，李德謇赶来。

“德謇，事情你可知道了？”

消息满天飞，朝野议论纷纷，李德謇当然知道。

他点点头，脸上眼中，却都无过多担忧。

李承乾问道：“你不担心吗？”

“父亲年迈，率军远征，当儿子的，自然是担心的，但，被困安市，小的却不担心。”

“哦？为什么？”

李德謇暂且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殿下担心吗？”

有此一问，说明想到一起去了。

李承乾笑笑，“你说说，卫公是想做什么？”

“小的觉得，父亲可能是想以身为饵，吊住高句丽人。”

李承乾颔首，明显也是这般想法。

可随之，又突叹一声，“可粮草断绝，就算能重击高句丽人，恐也无法乘胜追击，平灭高句丽，怕是难成了。”

李德謇沉默瞬息，低声道：“殿下，这也是个机会。”

“哦？什么机会？”

“小的听闻，陛下令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暗中在筹集粮草，父亲要是败了，陛下欲御驾亲征，届时朝臣定然反对，殿下不便统兵，若可让魏王领军，即可顺势插手军中。”

李承乾笑着摇摇头。

想法是不错的，但让李四郎去打仗，还是远征千里，这怕是打死他都不肯，更遑论还有其他人。

“你在千牛卫如何？”

“还好。”

“薛万彻对你如何？”

“看在父亲的份上，他对小的还算亲善。”

“可能借他，调去城门监？”

“这...”李德謇迟疑道：“恐怕要父亲开口才可以。”

李承乾点点头，“希望李公能安然回朝。”

虽说可以肯定当下的困局是李靖故意为之，他既敢被困孤城，定是有破困之法，但战场之上，瞬息万变，生生死死成成败败，实难两说，李靖到底能不能安然回来，谁也不敢言个肯定。

太阳下了山，李承乾来到神殿，这里供奉的都是各路神仙。

神佛仙魔，李承乾一概不信，但有时候，都需要个寄托和期望。

虔诚的上香，祈拜，所求无他，只望万里之遥的李靖，能够安然无恙。

~~~

云层之后，金轮朦胧。

城墙上，满是血痕。

城墙下，满是尸体。

唐旗仍然立着，但伤痕累累，犹如安市，看着摇摇欲坠，却又迎风飘扬。

唐军实在是顽强。

先是围困了十日，然后又强攻了五日，加起来整整十五日，却还拿不下个安市。

都是汉人，怎么唐军和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