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
“唐军…”
一声颤喝,黑潮袭来,天地无了光彩。
安市守军龟缩不出,只是偶有警惕亦或惊恐的目光从墙垛后探出。
黑甲游骑肆无忌惮的在城下奔走,箭楼中,尚有血气的高句丽军卒,看不惯他们大摇大摆的样子,愤恨的拉起弓,正欲搭箭之时,身后传来一声喝骂,紧绷的弦又被不甘心的松开。
云车上,李靖、李绩、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四人高高站立,凝视着百步外墨黑的城头。
“一点亮都不敢有,定是已经吓破胆了。”阿史那社尔两眼仍是轻蔑,“总管,直接打吧,我愿为先锋,明日破晓,必定攻破此城,要拿不下,我提头来见。”
李靖不言,李绩也不语。
执失思力蠢蠢欲动,“要不试探试探,看看哪处薄弱。”
阿史那社尔迫不及待道:“打吧!”
李靖目光平移,前方没有什么动静,只可隐隐听到轻风裹动角旗。
城墙之上,有人,但好似并不多。
不多时,唐军动了。
一辆辆投石车驾起,一罐罐火油点燃。
咚~咚~咚~
三声鼓,力士挥刀砍下绳索,火油罐呼啸而出,如流星般划过天幕。
紧接着,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再接着,天亮了,熊熊大火,将城头烧的如临白昼。
箭楼化为灰烬,有焦味,有香味,有喊声,不断的有人形灯笼掉落。
李靖眼角一阖,“传令,各门齐攻!”
“诺!”
阿史那社尔和执失思力大喜。
李绩虽不解,但他对李靖在战场上的决断有着百分百信任。
杀声渐起,烈火下,云梯、攻城车、冲车,唐军手段齐出。
身为大将,阿史那社尔冲锋在前,他甚是勇猛,连盔甲都未穿,只持一柄弯刀,第一个攀上了城头。
有高句丽军卒杀来,阿史那社尔左劈右砍,不过一两招,就将敌军砍翻在地。
虽说归顺大唐日久,虽说起卧行走吃穿用度都已完全遵循汉制,但骨子里的血脉终是难变的。
当炽热的血打在脸上,灵魂深处的某种野望被唤醒,阿史那社尔仰天一笑,两眼冒光的冲着高句丽人杀去。
他横冲直撞,弯刀如镰刀,麦子一茬茬的倒下,身上的黑袍早已被血染透,而这,还没完,还没杀尽兴。
农夫企图收割更多的麦子,但是田亩已无作物,杀声渐平,烈火渐灭。
月亮移了一寸,越发的亮堂了,城头上的旗帜,大大写着一个唐字。
安市,拿下了,不过半个多时辰,唐军摧枯拉朽,军报中的三十万敌军,变成了区区千人。
高句丽人放弃了安市这座重城…
他们提前跑了~
留下了一座空城~
建安离安市不远,如果安市都能放弃,那么建安呢?
很快,执失思力率领三千轻骑,踏着月影杀向建安。
李靖静心等待着。
不觉间,月色褪去,繁星被鱼肚白所遮挡,天亮了。
“报!”
满身湿气的令兵进来,抱拳作揖,嗓音沙哑道:“总管,建安也只有千余敌军,副总管带兵至城下,他们不战而逃,城池已归我军掌控。”
李靖一挥手,传令兵退下。
安市三十万兵马,建安七万人,合计三十七万人,他们确实跑了,为何要跑?又跑往了何处?泉盖苏文有何打算…
李靖颇为迷惑,他紧盯着舆图,企图从山川河流中,发觉出点蛛丝马迹来。
正出神时,有人进来,禀道:“总管,有高句丽使者求见。”
抬起头,看向外头,更是疑惑。
很快,一人进来,他个子不高,穿着高句丽服饰,神情谄媚,笑盈盈道:“沛者苏辰,拜见上国大将军。”
沛者,乃官名,约莫等于大唐的郎中从官,是个不入流之人。
他不会是高凌派来的,泉盖苏文,遣这么一人来,是有何目的。
李靖凝视不语。
苏辰主动道:“大将军,小人是奉莫离支之命,前来祈和。”
“莫离支对天朝,日日怀有敬畏,往昔摩擦过错,皆乃王君以及大傅高凌之失,此二人不知天威浩荡,触怒陛下,惹来雷霆之怒,莫支离愿将王君大傅交由陛下论处,也愿切割辽水畔百里疆域,以息天子之怒,安市建安拱手相送王师,乃莫离支表城之举。”
“祈望将军,能给高句丽改过自新之举,待的莫离支重复超纲,日后岁岁年年,必遣使长安,面见圣人,高句丽奉大唐为宗主,天子有召,莫敢不从,主国有令,莫敢不尊。”
长篇大论一大堆,李靖一直无个反应,他像是听着,又像是没有听着,人定心不在,蜉蝣徨徨生。
苏辰偷瞥一眼,笑的越发谄媚,“王师远征而来,人吃马嚼一应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