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做错了事,而又不想回头的话,那么只剩下一条路,知错犯错一条道走到黑。
所以,当长孙无忌大声追问百骑一事时,从各县来的这些折冲府和县衙的人,要么选择选择了默不作声,要么选择了矢口否认。
他们的顾虑,长孙无忌明白,于是他先是恐吓了一番,言明包庇罪人、隐瞒不报都是什么罪过,而后又语气一软道:“你等就是不承认,也无什么用,已有人将事情暗禀于我,今日将你等叫来,不过是吾想再给汝等一次机会!”
“之前的作为,本官可以一概不究,但若还不知悔改知错而错,待本官查明之后,定绝不轻饶尔等!”
说着,眼神又转变的凌厉,声如洪钟道:“本官问最后一次,汝等守关期间,可有擅放持百骑令牌之人!”
云阳来的那伙长,后背已然湿透,在一番纠结犹豫后,他第一个开口道:“长孙相爷,小的知错,却如相爷所说,在小的守关之时,有一骑士,穿明光铠,持百骑令,不管是明光铠还是镀金令牌,寻常人都仿造不得,所以小人没有多加怀疑,并未搜查就将他放了过去,相爷恕罪。”
一时间,一双双眼睛看了过来,伙长的两腿忍不住的发软发颤,他咬紧牙关强稳着身形,免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那样也太丢人了。
身旁跟他一同来的王班头,咬牙切齿的低声道:“贼人果然是从你们手上混过去的,还他娘的想把屎盆子扣老子头上,你们折冲府真他娘的不是好东西,等着吧,等回去老子必向县令禀明详由,你他娘的别想有好果子吃。”
伙长喉结滚动,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他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眼中只有长孙无忌,另一些人也正悄悄的观察着。
长孙无忌看向伙长,眼中也看不出喜怒,淡淡的问道:“你是何人?”
伙长单膝跪地抱拳道:“小人云阳折冲府史大,请相爷恕罪。”
长孙无忌虚扶道:“本官说了,只要坦白,那便一概不究,你起来吧。”
“谢相爷。”
伙长激动的站起,此刻彻底安了心。
见的真不追究,其他人也再无什么顾虑,当即连忙开口喧哗了起来。
最后,长孙无忌留下来了五人,其余的则都让回去了,云阳伙长史大就在五人之中,长孙无忌亲自跟他们讲了讲面圣的规矩,而后就欲带着这五人进宫。
一切准备妥当后,长孙无忌乘车,这五人步行跟在后头,一同往着皇宫方向去。
长孙家坐落永兴坊,此坊紧挨着皇城,出了坊往西走差不多一里地就是延禧门,住在永兴坊的,都属于是大唐最顶尖的存在。
快到坊门之处时,正黯然思索的长孙无忌,不经意间暼到了一骑马的年轻人,他随即叫停马车,差人去将那年轻人叫了过来。
“见过仆射。”
年轻人站在车窗前,一板一眼的作揖,看着有些拘谨。
长孙无忌挂着分淡薄笑容,显得和蔼可亲道:“我和你爹同殿为臣,论情分你可叫我声伯父,唤官职就有些见外了。”
年轻人还保持着作揖的姿势,闻言又立马道:“仆射见谅,阳生见过伯父。”
“贤侄不用多礼,你爹怎么样了,身子可好一些了。”
年轻人眼露伤戚之色:“谢伯父挂念,我爹好一些了。”
长孙无忌也不再多问,客套了句若有需要帮忙的就只管开口后,令车夫继续前行。
年轻人站在原地,看着逐渐消失的马车,脸上有着思索之色,随后,他翻身上马,在两个家兵的护卫下,接着往家的方向去。
这年轻人,便是当朝宰相芩文本的独子,其名岑阳生,芩文本是个非常才华的人,很得李世民的赏识,可惜,这位芩大人如今已是风烛残年,到了油尽灯枯之地。
刚一进屋,浓厚的草药味扑面而来,芩阳生下意识红了眼,而后又快速压下心中的哀伤,强挤出分笑容步向床边。
“爹,我回来了。”
静躺着的芩文本,眨眨浑浊的眼睛,有气无力的问道:“今日朝中如何?”
贞观一朝的规矩,重臣之子入宫当差,文官之家入秘书监,武将之家入金吾卫,芩阳生就在秘书郎任职秘书郎,自从两日前他跟芩文本说了刘泊被杀一事后,这几天他一下值回来,芩文本都要问问朝中的最新动态,好像是在等什么消息。
芩阳生轻声回道:“河南那边,萧大人已经开始杀人了,民部和御使台有几人被攀咬了出来,陛下很是震怒,将那几人全都抄了家,还有昭陵的民夫,今天开始相继就放他们回去了,有些人觉得如此不妥,上了道折子想劝劝陛下,但皇上都是留中不发……”
耐心听完今日的大事小情,芩文本一边干咳着,一边又问道:“没别得了吗?”
芩阳生先是摇摇头,后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来,看了看面无血色眼眶深陷的父亲,显得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说!”
本来有些萎靡的芩文本,竟突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