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回去。”
刘大郎脸红脖子粗的喊道:“我们家都被烧没了,还不让我们回去,你们还让不让人活了。”
“放我们回去,我们要回家看看。”一向胆小的宋三郎,此刻也是无所顾忌起来,用尽全力的大声吼着。
周遭百十来号人,也是七嘴八舌的一同嘶喊着,其中一些更是喊着喊着开始痛哭流涕起来,与此同时,还有民夫正源源不断的从山上往下来。
修皇陵住皇上,兴了皇上百姓亡,这句顺口溜就是一粒种子,凡是听到这话的人,都会加深心中对服徭役的抵触情绪,都会加深心中的不满情绪,这粒种子非常容易发芽,只要一点点的风雨,它就会迅速萌发成参天大树。
就如是现在,众人的心中都长出了一棵树来,这棵树的根脉深扎于心房,吸收着心中的不满,吸收着心中的抵触,经过一番转化,不满和抵触就变为了愤怒。
此刻,可说是群情激愤,如果将这些民夫看成火药桶,那么现在,这个火药桶就是被丢进了火堆中,如果坐视其烧下去,最后恐怕就要惊的一声天地响了。
躲在屋内的郑竹生,见的人越来越多,见的他们情绪越来越激动,也是坐不住了,连忙从屋中出来,他也不敢再摆之前那副倨傲的派头,言辞恳切道:“诸位诸位,大家先不要喧哗,且听郑某一言。”
民夫们渐渐噤声,迎着一个个猩红的眼睛,郑竹生喉结滚动,假意道:“大家的心情,郑某能理解,说句老实话,郑某之家虽然没被烧,可听到贼人夜焚长安,郑某心里头也不禁提心吊胆,也是挂念家中老小,郑某也想立刻回去看看。”
说着,话音一转:“可是,行事皆有规矩,郑某与诸君一样,既来昭陵,役期未满,不得擅离,郑某也是无可奈何。”
“你他娘的说的轻巧!”
民夫之中,一身材挺拔的壮汉,大声道:“老子不明白无可奈何啥意思,老子就问你,你放不放我们回去。”
“就是,放不放我们回去!”
“被烧的又不是你家,你家里头也没人被烧死,你当然无可奈何了,放我们回去。”
随着两三人一开口,众人又都开始七嘴八舌的嚷嚷起来,喷溅出的唾沫星子,在阳光之下,还溅出了道七彩绚红来。
郑竹生大汗淋漓,不断的压手道:“诸位诸位,大家不要激动,听我说,听我说。”
喊了半天,喊到嗓子都要冒烟了,总算是才又安静了下来,郑竹生连忙道:“诸位,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家想回家看看,于情理自是没什么问题,可这不是郑某说的算的。”
“这样,郑某这就立刻返回长安,去跟尚书大人请示,大家稍安勿躁,静等半日,就半日,如何。”
民夫们互相之间来回看看,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从心里来说,他们一刻都不想等,只想立刻回到家中去,可是,役期未满擅自离开,这可是大罪,一旦朝廷问罪,轻则服苦役重则砍头,一家老小也都要打入奴籍,众人沉默无言,脸上犹豫不定。
郑竹生见此,连忙又给吃颗定心丸道:“诸君放心,我相信,朝廷也会体谅尔等之心情的。”
沉默了会,民夫们没出声,只是默契的往两侧退去,让出了一条狭窄的通道来。
从营中出来,郑竹生长出一口气,直到这时他才发觉,衣物不知道何时已经湿透,如是泡了水似的。
一群刁民!
郑竹生骂骂咧咧的进了昭陵卫的大营,见到吴文杰,他直接了当道:“吴旅帅,现在有些民夫闹着要回家,我这就回长安跟部堂禀明此事,还望你带人先将他们看住,免得这些个贱民一时糊涂,再捅出个什么乱子来。”
昭陵卫的职责,除了拱卫昭陵安全之外,防备民夫作乱也是他们的一大任务,刚刚民夫营地中的喧嚣,吴文杰也听的真真切切,对于郑竹生的请求他自是无二话。
昭陵卫全体出动,吴文杰披甲带刀,他将手下人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封锁昭陵的出入口,任何人不得离开,另一部分则堵在民夫大营的门口。
亮闪闪的长枪,散着阴冷的光芒,大营中的民夫们,情不自禁的生出了分胆怯来。
看着营门口严阵以待的昭陵卫士卒,宋三郎低声道:“朝廷不会不让咱们回吧。”
刘大郎咬着牙,凶狠道:“皇帝老儿要真这么无情,那他娘的老子寻个空,也偷偷放把火,把这破陵给他烧个一干二净。”
他的声音不算小,身边之人听到的很多,许多人都看了过来,自那一道道眼神中,竟然都有着意动之色。
唐人尚武善斗,人人都有着血性,或者说,自唐人的骨子里头,都带着凶狠的基因。
如从大唐立国开始,一直持续到亡国,唐人竟然从来没停止过打仗,从东到西从南到北,不管是对外打还是对内打,整整两百八十九年,战争贯穿整个唐史,几乎岁岁年年大小仗不断。
有句话说的好,国虽大好战必亡,而唐朝却是个例外,之所以如此,最重要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