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个提着包的年轻人敲了一下开着的门,大声说:“各位领导,两位书记来了。”
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有的已经坐下的县领导赶忙站起来,集体向着门口走了两步。
一高一矮两个中年人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
前头走着的是矮个子的中年人,有些发胖,穿着深蓝色夹克,脚蹬一双布鞋,满脸如春风般微笑,他就是宁水县委书记钱定钧!
高个子中年人脚步略微靠后一点,他个子虽高,但在钱定钧身边身子略微岣嵝,显然时刻注意自己的姿态,刻意保持谦卑。
钱定钧其貌不扬,步伐很慢,却有“龙行虎步”的架势,整个人霸气外露,好像把全场都笼罩了!
他一出现,周围立刻变得非常安静,所有人心头一紧,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威压!
这就是县委书记的气场!
这就是掌管一个八十万人口大县的领导人的气场!
这个气场,是一言九鼎的权力带给他的,是首当其冲的责任带给他的,也是驾驭统筹全局的能力带给他的!
后世一位辞职县委书记曾在采访中说:“很多人好奇:县委书记的权力究竟有多大?你哪怕头天晚上做了一个梦,只要你愿意,你第二天你都可以把它变成现实。你手头的权力就有这么大!”
还有一位落马的奇葩县委书记,自己出钱拍摄了一部纪录片,在纪录片里,有个商人准备投资建设一幢高达27层的大厦,可他大笔一挥,说建个33层的吧,就当圆我一个梦,商人立刻就同意了。
一句话,就多了6层楼。
至于多投多少钱?住建、规划、消防怎么统筹?似乎就是细枝末节的小事了。
在纪录片的结尾,他还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他虽然只是一个县委书记,可去乡镇视察都是警车开道,上次去京城请一个司级领导吃饭,那个领导席间口气多么多么大,好像大领导都是他亲戚,可吃完饭把所有东西都打包,连餐巾纸都不剩,挂在自行车上就带回家了。
另外,县委书记责任很大,地方出了任何事故,比如信访、安全生产、恶性事件,都要他负第一责任。
权责是统一的。
有多大的权力,就有多大的责任表。
任何事情,最后都是他拍板。
同样,出了任何问题,都是你的第一责任。
在这种情况下,县委书记其实是全县官员中压力最大的一个人,说的话自然也不容他人质疑。
最后,一个几十万人口的县,必然政务千头万绪,多如牛毛,而且利益错综复杂,坐在这个位置上,必须长袖善舞,妥善处置,否则就容易出纰漏。
比如今天请梁江涛吃饭,就是一个意外事件。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突然荣登省委组织部,虽然是一件好事,但也谁都没想到,必须立刻应对,赶紧把今晚的安排取消了,请他吃饭。
结个善缘,以后好说话。
全县八十多万人,在上级机关工作按比例来说当然极低,但按数量来说多少也有一些。
当然,这主要是指在各中央部委以及省委办公厅、省委组织部这些要害机关工作的,都必须妥善处理好关系,让大家都感受到家乡父母官的温暖,至少不能怠慢了人家。
就算不能帮忙办事,混个脸熟也是好的。
人熟好办事。
在官场文化中,山不转水转,广结善缘总没错。
在这种磨砺和锻炼下,县委书记往往“修为深厚”,能力出众、长袖善舞,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气场强大也是应有之义。
梁江涛仔细观察着钱定钧,心中感慨万千,颇有点儿刘邦当年当亭长时,看见秦始皇出巡的仪仗,发出“嗟呼,大丈夫当如是!”的感慨。
前世他虽然也见过县委书记,但当时他们之间的地位差距好像天堑,完全是仰视,县委书记的光芒照得他根本睁不开眼,因此对他来说仅是一个符号般的存在。
此刻是相对的平视,自然观察到了更多细节,多了很多见识和体会,更加了解一个“活生生”的县委书记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他比较了一下张远峰和钱定钧。
两人级别应该差不多。
可论在体制中的地位,张远峰应该远高于钱定钧。
用一个简单的方式比较,谁求谁办事的可能性大一些,谁上升的天华板高。
对于张远峰来说,钱定钧手里虽然“硬权力”大(所谓硬权力是指说了算的权力,张远峰在省委组织部是处长,又是部长的秘书,影响力非常巨大,但实际上却没有完全说了算的事情,而钱定钧手里的权力却多是硬权力,在宁水县基本上算一言九鼎),手里资源多,可他也只是全省一百七十多个县委书记中的一个,张远峰基本上不需要找他办什么事。
就算万一在宁水县需要办什么事,张远峰完全可以找江安市的领导,比如市委常委、组织部长。
而且以他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