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见过一个老妇拉板车,她上前帮着推一把,听她说她的丈夫和四个儿子一个女婿都为了伟大的解放事业去世了,只余下她六十七岁,独自享受着解放了的新世界。
在中国,这样的空巢老人很多很多,他们现在又有谁在安慰呢。
他们身边有这么个美丽心灵的少女,慷慨大度地奉献自己的时间精力财力,温柔情感,细心体贴地照顾吗?
大概是没有的。
可是,在她的心里,真的是过不去啊。
她的两个儿子,两个好儿子……全都没有了啊!
“呜呜呜呜呜……”
她突如其来的痛哭了起来,像个孩子一样放肆地哭的鼻涕眼泪一大把的。
楚今夏放下书,拿到了毛巾给她掩住脸,将她半抱在怀里,轻轻地抚顺她苍白的头发,没有一句安慰,但却能让汤新如感受到她正在被人珍视着。
哭累了,楚今夏让人打了热水,坐在床头,给她擦脸擦手,将她的头发从脖子下全部顺到头上,用梳子和毛巾慢慢地梳通,来一次干洗。
她记得自己生病的时候,有一个十八线的小奶狗就这样侍候着,让她觉得好舒服,病都好得快一些。
身体舒服了,汤新如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好好睡了,手还紧紧地拉着楚今夏的手。
楚今夏洗了手,让人加了脚炉子,也没走,拉着她的手,拿躺椅坐在一边陪睡。
半夜汤新如惊醒了,楚今夏迷迷糊糊地让人将一直温着的米汤拿过来,让她喝了两口,给她穿衣服,陪她上厕所,再挑灯读书给她听。
“假如刮一阵风或滴几滴雨就阻止我去做这些轻而易举的事情,这样的懒惰还能为我给自己规划的未来做什么准备呢?”
楚今夏的口语极强,是演员完全态,让人听着极其的舒服。
她要不是野心勃勃想做导演的话,早就能成为一个超合格的女明星了,但她一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有的职业比如女明星人人都知道它香,赚钱多且不用费心刷技能,只需要活得美美的,站定立场是大众角度,别为资本说话,反而要时不时为了大众挑战资本,坐在那说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就可以了。
但楚今夏斗胆借金老小说里的一句话:“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喜欢。”
这种矫情的话,对于现代女性来说,简直可笑。
但又何尝不是一种生活至高的姿态。
她是可以在七十年代低调地生活,不引人注意发家致富,过上表面平凡实则奢侈的生活。
她是知道自己这一段时间干得可太高调了,为人太张扬了,会被身边的人怀疑,但那又怎么样?
那种小心翼翼的日子,谁都能过,但不是她想要的。
此时她一边读书着几十年前的一个古代外国女子写的小说,一边体会那个女人的思想。
别说简爱了,几百年前,中国这么封建,还有一个女人做了皇帝,而且是一个圣明的皇帝。
什么样的眼界,什么样的人知,就过什么样的生活。
她自以为活得肆意,其实还是受着禁锢。
重生还是小心翼翼地,为了怕别人怀疑合理性,先上个自己不喜欢的大学,再曲线救国做导演,真的是有病。
她就不能是个天才。
天才从来就不能用常理去怀疑。
你说她一个乡下来的丫头怎么会拍电影。
看书学得呗。
你说看书怎么学得会。
因为聪明啊。
八岁上大学的比比皆是,难道是平常人能理解的吗?
但天才就是天才,不用你常人理解。
这是一个国家的首都,不被常人理解的天才们在这里扎堆。
她突然想开了。
做自己的事,管他妈的别人怎么想呢?
我问心无愧地生活,不仅不伤害祖国人民的利益,还能弘扬民族文化,不再用电影向世界书写苦难。
我不喜欢当明星,并不想上表演系,更不想浪费我宝贵的青春和精力。
我也不稀罕认识那些未来会成名的人。
管他什么国师,诗人,他们以后都想抱我的大腿。
我不需要一张文凭来证明我的能力。
应该是所有人都需要向我来证明他们的能力,期待我会用他们才对。
我只想拍电影。
我只想干我自己喜欢的事。
过我想过的生活。
我只想拍电影。
我讨厌上大学。
我讨厌早起。
我讨厌无用的社交和空洞的学习。
我决定,去他的电影学院。
我不去上学了。
我就要做个野生的天生导演!
谁不服,憋着!
做完这个严肃的决定,楚今夏整个人都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