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颜没有回秦府,因为她的马车被人劫了。
确切说是请,被沈屹连人带马车一并请到城外凉亭。
看着凉亭里五花大绑,还被帕子堵住嘴的周掌柜,顾朝颜酝酿了一下,“沈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昨天的事你知道多少?”一向好动的沈屹正一动不动坐在对面,如临大敌似的板起脸,严肃看过来。
可以未必。
顾朝颜看似镇定,但其实有些不知所措。
她知道的太多了,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知道的一定没有我多!”沈屹替她开口了,“验收没过关是因为什么?”
“砖石用料不合格。”顾朝颜有问有答。
“起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差点惊掉下巴,但咬到了舌头!”沈屹也就板了那么一会儿,双腿突然抖动不休,两只胳膊落在腿上跟着一起抖。
从顾朝颜的角度看,仿佛抽了羊癫疯。
“沈公子舌头还好吧?”
“没事。”沈屹用舌头顶了顶左腮,“还有点儿疼……当初你把钱全都给我,那砖石用料都是我买的,因为赶工期所以我选了两家,一家是常年合作的孙掌柜,另一家……”
沈屹说话时,眼刀直接甩向旁边可怜兮兮的周掌柜,随后咬牙回头,“就是这个周世祖,我在他那里买了十万两的砖石,三十三批次,他在每个批次里掺了一万块不合格的砖石,而且是分别穿插在里头,可恨的是那些砖石从表面上看,亦
或握在手里掂量,根本不能被发现!”
顾朝颜在认真听,见某位公子需要她开口时,十分配合的问了一句,“不能被发现,那验收是怎么发现的?”
“诶嘿!你可说是呢!”
沈屹五官开始不自觉乱飞,身体抖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起初连我那一向以‘严谨’二字著称的姐夫都没发现,谁成想裴冽就那么会‘不小心’,一个趔趄,袖子里的匕首刚好撞到一块砖石上,那砖石也是不争气,直接就裂开了,恰巧那块裂开的砖就是不合格的那一块,里面不是黄土烧制,是黑土!”
顾朝颜,“……裴司首撞的可真准。”
“那是准?那特妈是太准了好么!”
沈屹甚至感觉到自己灵魂正从天灵盖上飘起来,对面顾朝颜却只‘哦’了一声。
“后来呢?”
“后来?”沈屹抖腿,“有一块就有第二块,裴冽命人随便扒开三十块,有十块是黑土……”
不等顾朝颜回应,沈屹突然起身,朝着周掌柜回旋就是一脚,“杀千刀的你还敢骗我!你不是说每批次只掺一万块!按比例也不可能是三比一!”
“唔唔唔!”周掌柜被踢出眼泪,哭的万分伤心。
沈屹坐回来,“验收不合格,朝廷非但不结钱,还叫咱们赔付延误工期的钱!”沈屹越想越气,又不厌其烦的起身踢了周掌柜一脚。
“哦。”
再次坐回来的沈屹终于发现顾朝颜有些不正常,“你怎么没反应
?”
“赔钱的事我知道。”
“所以呢?”沈屹刚从工部尚书衙门里过来,赵敬堂那边没戏了。
该赔的银子他们须得一个铜板都不少的交到工部,否则以后都别想再接工部的活儿!
“所以我去了趟将军府。”
“你指望萧瑾能拿银子出来救你?”沈屹狠狠叹了一口气,“顾朝颜,这个时候指望男人没错,但萧瑾是你能指望得上的人?当初救我阿姐那会儿,他把黑锅往你身上扣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其实这事儿你不用跟他商量……”
“我与萧瑾和离了。”
凉亭里瞬间安静。
刚刚还叽叽喳喳的沈屹如石雕定在那里,数息,狠拍大腿,“顾朝颜你糊涂,你傻!你这个时候与他和离?”
“那我该什么时候?”
“你欠朝廷那么多银子,依律法,朝廷必然会追债到将军府,把整个将军府充了国库刚好能堵住那个窟窿,堵完了再和离,你也算无债一身轻。”
“若抵了将军府,你信不信,萧瑾那一大家子会像吸血的蠓虫,这辈子都会赖上我,毕竟除了他们,我还有家人。”
沈屹恍然,江宁顾府。
秦昭。
顾朝颜看着满脸真诚的沈屹,“我只有这一个机会,能让萧瑾心甘情愿与我和离,且不贪图我带过来的嫁妆,只这一个机会,我可以全身而退。”
沈屹忽然不敢细思,但忍不住细想,明知故问,“什么机会?”
“护城河修筑工程验收未过,我
会欠朝廷一大笔赔付金,萧瑾想要保住将军府不受牵连,就要与我和离。”
“他没想过你会找娘家要钱?”
“第一赔付人是将军府,他目短,但凡伤害到眼前既得利益,他一定不会干。”顾朝颜说到这里,便是想与沈屹坦白。
沈屹抖不动了,咽了咽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