蓥华街尽头,长巷。
车帘掀起,顾朝颜换了身装束走进车厢。
“你与萧瑾当真还没圆房?”清脆的声音充满好奇。
顾朝颜落座,淡然一笑,“我在将军府里说的每一句话,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萧瑾不识货。”
“崔夫人是在说我。”
崔杨氏看向眼前已经没有了身份束缚的顾朝颜,神情气色焕然一新,倒也十分赞同她的观点,“你也不识货。”
顾朝颜笑了,“夫人说的是。”
言归正传,顾朝颜敛眸,认真看向崔杨氏,“今日之事,多谢夫人。”
“你是生意人,我娘家也是,说这么空洞的‘谢’字,我可一点都不会感动。”
顾朝颜了然,“之前答应夫人的,江宁顾府定会办到。”
崔杨氏见她这么说,又觉得哪里不舒服,“我帮你……”
“夫人帮我定然不是为了那点生意,而是夫人怜我。”
“有怜,也有敬。”
崔杨氏纠正道,“当年你与萧瑾大婚,我亦在席,听夫君说你为救萧瑾,倾尽家财,我不说这里有多少赌的成分,你救他于危难是事实,没有你就没有他!没成想他居然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功成名就便想抛弃糟糠之妻,什么东西!”
“愿赌服输。”顾朝颜抿了抿唇,“好在我及时止损。”
崔杨氏点头,“可有心仪之人,若是没有,我手里有货。”
“多谢夫人好意。”
“也罢,你若何时想,我便何时有。”
崔杨氏
又道,“多嘴问一句,秦昭可有心仪的女子?”
顾朝颜微怔。
“没什么,我娘家有个妹妹,长的水灵人品也好,若秦昭心里没人,你我做亲戚也算门当户对。”
顾朝颜正要开口,崔杨氏又道,“这事儿不强求,你上心问问就成。”
“好。”
“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法子让萧瑾心甘情愿吃这个哑巴亏,不过萧瑾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背后有五皇子,你之后的路可不好走。”
“我敢与他和离,自然不怕。”
崔杨氏点点头,“日后有事尽管开口,我虽帮不上大忙,吵架这档子事,整个皇城里我还未逢敌手。”
二人相聊数句,方散。
顾朝颜回到自己马车,算计着要办的事情很多,可现在她只想回秦府,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时玖得令,吩咐马车驾行去鼓市。
“甄娘那边可顺利?”
顾朝颜看着车窗外人来人往,心境截然不同。
如今的她已然不是谁的妻,不必再依附于谁行走,可她不想离开皇城,也离不开,该如何才能在这皇城里闯下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能让亲人在自己的庇佑下平安喜乐,是她接下来要考虑的问题。
感觉到气氛不对,顾朝颜不由侧眸,但见时玖心事重重坐在那里,低着头,一言不发。
“时玖?”
“夫人你说什么?”
“我已经不是将军府的夫人了,以后你就叫我……大姑娘。”顾朝颜是家中长女,该这样称呼。
时玖
点点头,“大姑娘。”
“甄娘那边可还顺利?”
“回大姑娘,甄娘这几日出城收粮了。”时玖如实禀报。
“嗯。”
依她前世记忆,天和三十七年,也就是明年,炎旱频频,百稼燋萎,晚种未下。
大齐遇百年不见的旱灾,梁国卷土重来。
十数场战役,大齐损兵折将,被打到临近淮南,危难之际,萧瑾披挂上阵,连迎三场大战,抢回八座城池,班师回朝,封侯拜相。
有萧瑾支持,五皇子彻底与太子摊牌,那时齐帝病入膏肓,并不能阻止那场异常惨烈的夺嫡之战,最终……
天灾难敌,人祸倒是可以避免。
她纵使想尽一切办法囤粮,于整个大齐来说也只是杯水车薪,但可为军粮。
敌国趁乱来犯,她至少要保证为大齐出生入死的将士能填饱肚子。
马车拐弯的时候颠簸一下,顾朝颜收敛思绪,余光瞄到时玖坐在那里耷拉着脑袋,萎靡不振。
她自怀里取出一张宣纸,递过去,“给你的。”
时玖抬头,一脸茫然。
“拿着。”
时玖接过宣纸,嘴里碎碎念着,“卖身契……”
她猛然抬头,震惊看向自家主子。
顾朝颜笑了笑,“往下看。”
时玖迫不及待低头,眼睛死死盯着手里的宣纸,双手颤抖,眼泪不知道何时突然掉落下来,晕染了上面的墨字。
“傻丫头,别把上面的名字哭花了。”
时玖赶忙抹泪,可眼泪就像是开闸的洪水,任她怎么努力
都抹不干净。
她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