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绵延,无休无止。
鲁郡驿馆数里之外,戴着鬼面的秦昭见无人追过来,将老叟扶到树旁,“老爹可还好?”
“无妨,裴冽只想活捉,没想杀我。”
到底是一场激战,老叟身上留有数道伤痕,他抬头,“你是新任玄冥?”
“正是。”
老叟拱手,“此番,多谢。”
不等秦昭开口,老叟手执断剑欲走。
秦昭拦住他,“老爹还要回去?”
“狄枭重甲,我志在必得!”
见老叟如此执着,秦昭开口劝道,“今晚明显是局,老爹不该鲁莽行事,重甲固然重要,可若被裴冽拿到证据,楚世远无罪释放,老爹岂不白白赔上一条性命,孰轻孰重,老爹细思!”
老叟抬头,声音如晨钟暮鼓,铿锵有力,“重甲与楚世远的命,一样重要。”
秦昭虽然不知道一向精明如狐的老叟为何在这个问题上拎不清,但也没有继续阻止,这不是他的事。
老叟走出数步,一只夜鹰落于肩头。
他摘下系在夜鹰腿上的信筒,打开看时白眉紧皱。
待老叟毁掉密信,即转身回到秦昭面前,神色中带着明显的紧张,“你可与我走一遭宝华寺?”
秦昭心下微沉,不动声色点头道,“好。”
四辆马车之中,秦昭的马车自出城一路向北。
马车停在一处村庄附近,随行人里并无拱尉司侍卫,多为他在墨隐门里雇佣的杀手,以及他府上管家杨曙。
近卯时,秋雨仍在哩哩啦啦下着,
一个农妇带着自己的儿子从院子旁边的耳房里走出来,身上披着蓑衣。
她叫儿子到马棚里给那几匹马喂上草料,自己则到下房生火做饭。
饭快做好的时候管家杨曙从外面走进来。
杨曙五旬年纪,一身褐色夹袍,腰间扎着同款颜色的腰带,腰带下常年挂着一个绣工精致的香囊,鬓角已现银丝,头发梳理的十分整齐,以玉冠简单束起,看上去,斯斯文文。
“这位爷怎么进来了,下房乱,莫脏了您的衣服!”妇人正在灶台前抽拉风箱,见杨曙进来当下起身,一脸局促跟讨好。
杨曙笑了笑,从怀里拿出银两,“昨晚说好的价钱,一会儿用过早饭我们就走,银子给你。”
看到杨曙递过来的银子,妇人怕自己手脏遭嫌弃,刻意在衣角上抹了又抹,这才敢弯腰伸手去接,“谢这位爷!”
“谢就不用了,用过早饭,你跟我们一起走。”杨曙说的十分随意。
妇人接过银子的手顿了一下,声音听起来带着几分颤音,“这位爷……是有什么生意要关照我吗?”
杨曙瞧着妇人,眯起眼,“梁国夜鹰已经渗透至此?”
妇人一脸茫然,“什么鹰?”
“来人,抓了。”
杨曙音落,早就候在外面的手下呼啦冲进来,不待妇人解释,将其扣住。
与之一起被扣的,还有她的儿子……
秋雨连绵不休,下了整整一夜。
宝华寺的禅房里,印光与顾朝颜临面而坐。
“
照夫人的意思,夜鹰是为给狄枭报仇,才会对楚世远赶尽杀绝?”印光听了整个晚上,才算捋清思路。
顾朝颜点头,“此前种种迹象,现连缀在一起,绝无差错。”
“可依夫人之意,夜鹰鹰首不可离梁都,那夫人今日之诱饵,钓的是哪条鱼?”
顾朝颜对印光也没有多大隐瞒,“虽然夜鹰除了鹰首,不分高低,但诬陷柱国公这件事他们至少会有一个调度在皇城里,我抓此人。”
印光仔细想了想,“夫人就这么放心把所有事都告诉老衲?”
顾朝颜默默看他。
印光忽然来的兴致,“夫人就没想过,老衲有可能会是梁国细作?”
面对印光的假设,顾朝颜亦给予假设的回应,声音淡淡的,“那就抓你。”
印光毛骨悚然。
他特别不喜欢顾朝颜这么看他,无甚表情的脸,却像是写满了阴谋诡计。
“咳,老衲只是开玩笑。”
“不然呢。”
顾朝颜没再理印光,朝窗外看过去。
半掩的窗棂,外面秋雨一夜未停。
黎明将过,铅云掩盖了鱼肚白,天色还是很暗。
彼时她叫沈屹跟秦昭暗中调查狄枭,得回来的消息里,称狄枭不善交友,是以在梁国没什么朋友。
没什么朋友不代表没朋友,消息里称狄枭喜欢烟斗,所以经常会去梁都一家烟丝店里买烟丝,这个无甚稀奇。
稀奇的是除了烟丝店,狄枭光顾最多的是一家酒庄跟一家茶庄。
那家酒庄三辈人
开了百余年,沈屹买到的消息里称,狄枭年少还不是将军时经常会去那里买酒,点名要一种名叫赤觞的烈酒。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