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看似极为普通的马车停在蓥华街街尾拐角的巷子里。
因为靠近蓥华街,巷子里也开了几家铺子,借着蓥华街的客流生意过得去。
马车停在对面墙角,车厢里的三人此刻正坐在一家包子铺内围桌吃食。
其中一人是老者,穿着灰色儒袍,满头银发以木簪别起,白须垂于胸前,个子不高,肌肤黝黑,脸上满是褶皱,那双眼却在不经意间闪出锐利锋芒。
与老者同坐一男一女,男子年约三旬,长相普通,眼角有了皱纹,衣着比寻常人厚,但还是瑟缩模样,像是惧冷。
女子与男子差不多的年纪,长的也不十分出众,搁到人群里是很难被人注意的存在。
三人点了三屉包子,一碟牛肉两碟小菜默默的吃,全程都没有人说话。
就在这时,国公府的下人跑进来,“掌柜的,你有没有见到我家二公子?”
“你家二公子是谁?”但凡开店讲究一个和气生财,虽说闯进来的下人没什么敬语,他还是乐意多问一句。
“柱国公府二公子楚锦珏!”下人报上名。
掌柜的一听不敢怠慢,正要回话时又见一个下人闯进来,“快走,夫人叫我们去金市!”
两个下人一说一话,转身走了。
掌柜的耸耸肩膀没说话。
“人和人真是不一样,我家邻居那个傻儿子丢半个月了都没人找,这国公府的二公子才大半天不见就满城搜,啧啧啧”
“什么叫大半天不见?”
同桌另一人问道。
那人凑过去,“我早上起来的早,出门时看到柱国公府的二公子跟刑部马车走在一起,身后还跟着几十个衙役,浩浩荡荡也不知道去哪儿。”
“你还认得国公府的二公子?”
“我认得他,他不认得我。”那人戏笑。
同桌之人恍然,“那你要这么说,那会儿我还看到柱国公驾着马车去了刑部呢!”
两人一言一语间像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眼神一对,再没开口。
言多必失。
桌边,老叟看了眼左右二人。
两人先后起身离开铺子,掌柜的生怕这桌人逃账,下意识盯向老叟。
老叟与之对视,笑了一笑。
坐了很久,老叟将几个铜板摆到桌边,起身走了。
掌柜的急忙上前拿起铜板,桌子还没收拾就有人坐下来。
“这位客官,旁边桌子空着!”
来者穿着朴素,脸上无甚表情,声音平静,“我喜欢坐这里。”
掌柜的手快,三两下端起碗碟,“您想吃什么?”
“刚刚他们点过的东西,我来一份。”
“好咧!您稍后!”
掌柜的端起碗碟笑呵呵去了后厨,男子余光扫过周围,暗自抬手摸索桌底,寻得一物后起身离开。
“这位客官久等,您的包子来了!”
且等掌柜的出来,桌边空空如也
已入夜,顾朝颜自西郊回来过了亥时。
马车停在沁园后门,她与时玖刚下马车,忽见一人影从暗处窜出来。
“夫人小心!”时玖下意识挡
在顾朝颜身前。
顾朝颜亦握住袖中匕首,待二人看清那抹人影,皆震。
“茉珠?”
顾朝颜收起警惕,狐疑看向眼前女子,“你不是已经走了?”
视线里,茉珠一身破烂衣裳,蓬头垢面狼狈至极,眼睛红肿布满血丝,像是几夜未睡,又像是蕴着冲天的愤怒跟仇恨,迸射出来的光似曾相识。
扑通!
“大夫人,我要报仇!”
顾朝颜眉头微皱,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跟我进去。”
房间里,时玖端来清水替茉珠擦拭,借着灯火她方看到茉珠满身是伤,尤其手臂上的划痕深可见骨,“伤这么重?谁干的!”
茉珠早就失去痛感,纵使伤口还在流血她却感受不到一样,再次跪地,重重磕头,“大夫人,我求你再帮我一次!”
顾朝颜搀起茉珠,吩咐时玖去取北面墙柜里的药跟白纱,“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忍了一路都没再哭的茉珠终于在这一刻忍不下去,痛哭失声,“他们杀了母亲”
即便心有猜测,可被证实的瞬间,顾朝颜心头一颤。
她大意了。
“是谁?”
“一定是萧子灵,一定是她!”
茉珠抬起头绝望低吼,“那两个杀手知道我是丫鬟,还说像我这样的丫鬟出一百两算是高价,他们还说雇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眼睁睁看着他们把我母亲的尸体拖走呜呜呜”
顾朝颜抱住绝望哭泣的茉珠,眼底闪出凌厉寒芒。
她不知道这件事
是谁干的,但跑不出将军府里的人,连一个丫鬟都不肯留活口,足见这一家子人是从骨子里透着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