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场外,几个看热闹的百姓正在那里指指点点。
“听说没有,今个儿凌迟的这位大人物是工部尚书,叫赵敬堂,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罪。”
“凌迟重辟,应该是不小的罪过。”
“我打听过了,听说是他对皇上的妃子起了歹心,非但害死那妃子,还盗墓偷尸,妄图与那妃子合葬,那可是皇上的女人,他这是谋逆的大罪!”
“这赵大人没有原配的夫人?”
“定是他那夫人奇丑无比……哎!”
说话的人后膝吃痛,毫无预兆朝前趴过去,冲劲儿太大压倒前面几个碎嘴的。
顾朝颜用力拨开拥堵人群,揪住身前那抹湛蓝色身影的袖子往回拽。
她紧走两步就要挤出去的时候,忽见眼前站着一人。
她回头,倏的松手。
拽错人了!
那人正笑眯眯的看着她,直接被一拳撂倒。
“顾朝颜!”
“你跟我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沈屹正要咆哮,忽被她扯起袖子拽出人群。
她可太怕沈言商出现的时候沈屹跟着起哄,不管沈言商跟赵敬堂结局如何,她不想沈屹死。
她从来也不是心冷的人。
“顾朝颜你给我解释!”人群后面,沈屹甩开顾朝颜的手,从怀里掏出几张被攥的褶皱不成样子的宣纸,“这是怎么回事?”
顾朝颜回身看到宣纸,暗暗吸了一口气,“不是我干的。”
“除了你,谁知道这是什么!”沈屹咬牙,“你把我长姐喜欢的花贴的比休书都多
,我这一路走过来撕都撕不过来,你想干什么?”
别人的立场她不知道,但沈屹的立场她最清楚。
只要受伤害的不是沈言商,赵敬堂凌迟就凌迟,抄家就抄家,灭族就灭族。
“你看!”顾朝颜瞠目看向沈屹背后。
沈屹死死盯着她,“解释!”
顾朝颜故伎重演,“行刑了你看!”
“顾朝颜,你再顾左右而言他,我可动手了!”
顾朝颜目光落向法场,“沈言商!”
这一次沈屹没有坚定立场,猛然回头时后脑遭受重击。
他吃痛捂住后脑勺,转回身见顾朝颜手里握着一块石头,瞳孔在眼眶里刚开始猛蹦跶就黑了……
看着轰然倒地的沈屹,顾朝颜扔了石头,狠狠吁出一口气。
这会儿一直在暗处护着的洛风跑过来,“大人叫夫人回去,这里交给我。”
顾朝颜不禁抬头,正见窗棂处裴冽在看她。
她没有回去,而是迈步挤进人群,费了好些力气终于挤到最前面。
栅栏阻隔,她看到了刑台上的赵敬堂。
赵敬堂亦注意到她,目光紧锁,满眼期待。
她不忍心,可又不得不摇头。
那一瞬间,赵敬堂眼中的惊慌失措像是一把刀子扎到她心里。
她忽然明白,赵敬堂需要的不是沈言商是否知道他的真心,他想要沈言商活着。
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被裴冽骗了!
赵敬堂为了能让沈言商活下去,甘愿赴死。
若沈言商遭遇不测,他岂会独活?
沈言商若出现在
法场,便是想救下赵敬堂。
赵敬堂若死,她又怎么会眷恋这残破不堪的红尘?
这根本就是死局。
两个人必死的局!
顾朝颜正欲退出人群,她想再努力一次,然而迟了。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监斩台上,萧瑾自竹筒里抽出斩字令牌,狠撇出去。
令牌落地,溅起尘烟。
顾朝颜猛然抬头,心像是被人用手狠狠攥住,视线落向刑台。
凌迟即剐刑,剔人肉,置其骨。
它是用细薄锋利如柳叶的刀子将人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肌肉已尽,而气息未绝,肝心联络而视听犹存。
种种酷刑,都不及凌迟让人绝望。
顾朝颜止步在栅栏前,目光掠过刑台看向监斩台上的萧瑾。
他高高大大的站在那里,双目冰冷俯视刑台,仿佛地狱恶鬼般的脸上竟然带着一丝满足。
恨意滋生。
她知道上一世两位父亲凌迟的监斩官,亦是他!
看着那张脸,她双手紧紧攥着,骨节泛白,骨缝被她攥的咯咯作响,额头青筋鼓胀,血眼如荼。
她想杀人。
客栈三楼,裴冽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顾朝颜。
视线里,女人的身影仿佛被一种无形的愤怒跟恨意包裹,柔弱瘦小的身子又像是承受了巨大的苦难微微颤抖。
他看的清楚,顾朝颜脸色惨白,唇瓣无意识轻颤。
顺着她的目光,裴冽看到了监斩台上的萧瑾。
他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