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国师也不是受皇帝尽信的。
为了满足自己对权力的欲望和荣华富贵的渴求,前任国师假意传递上天的旨意,让皇帝贡献出大量的人力财力,表面上看是想用这些东西来求得老天的蒙恩,但是这些东西最后都进了前任国师的囊中。
后来他甚至还把手伸到了朝堂上,拉拢了一众大臣在皇帝面前左右他的决策。当皇帝意识到这一点时,朝政渐渐不受他的控制了。
再后来,还是皇帝身后的影卫为他出谋划策,以祭天之名,传上天的旨意反杀国师,这才终结了国师企图控制皇权的局面。
然而云国皇帝代代相传至今,隐约有旧事重现的趋势。
仔细想想,当年皇帝不也是凭借着国师的一句话,就把自己的长子给抛弃了么
再加上闻依澜所说的话,云佑现在敏感得很,要是国师触碰到不该涉及的雷区,估计云佑能一口把他给活吞了。
云佑懒得再让这场闹剧继续下去,他抬手示意云清和松手,闻依澜的嘴巴刚得了空闲,正要开口便听云佑懒懒地说道“好了,让你的人都住手,叫他过来吧。”
不管这是不是赌约,云佑的这句话都算是暂时留了宣己辉一命,让闻依澜大大地松了口气。
就在闻依澜转身想下去的时候,忽然被云清和用手拦住,她一个没刹住,整个人都撞到了云清和的怀里。
在她受惊之际,云清和慢吞吞道“不用急,皇上说的是我,不是你。”他瞥了下站在台阶下方的禁军们,又看了一眼闻依澜。
要是她这个时候下去,恐怕落到禁军的手里没个好。
闻依澜忙挣开他的手向后退了几步,如同受惊的小动物似的,甚至还不小心撞上了端着水盆的太监总管。
“哎哟小主子哎,您可小心着点儿吧”总管捏着尖细的嗓子不敢说的太大声,倒是叫闻依澜听了个真切。
闻依澜好奇地问他“你叫我什么”
“奴才是说”总管刚想跟闻依澜说说以前的事儿,结果遭云清和冷眼一瞪,立刻就把话咽了回去。“奴才去放盆儿。”
他转身离开,跟祭天台上的禁军站在了一处,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闻依澜觉得莫名其妙,转身便看见云清和从袖袍中取出了一个类似于万花筒一样的东西,将信号弹一拉,咻的一声,极为尖锐刺耳的响声在天上炸开。
刹那间,在整个祭园里的禁军都停止了手上的动静,那些礼炮也早就已经响完,这会儿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硝烟味,呛鼻得很。
在高台上的闻依澜忙冲着下面的宣己辉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宣己辉身上已经挂了不少的伤,他知道自己如果继续拖延下去,势必会什么都没办到就把一条命都给断送到这儿。
于是,他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在禁军的虎视眈眈下,朝着祭天台上走去。
闻依澜面色转忧为喜。
在宣己辉一步一步地往祭天台的方向走时,隔着人群,与云天皓对上了视线。起初云天皓只是觉得他的五官和云国人有着明显的差异,现在看来,他完全就是个北国人
一想到北国,云天皓的眸子沉下来,忍不住暗暗将手握成了拳头。
等宣己辉掉转了头,将目光往祭天台上看去时,云天皓将身边一名禁军手里把握着的弓弩拿到了自己手上,眸光冷冽。
在台阶上的禁军接收到指令后,唰地一下让开了路,任由他往祭天台上走去。
宣己辉看见闻依澜在高处冲着他露出舒心的笑,那一瞬间,不由得让宣己辉想起了已经故去的小妹,她也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天不怕地不怕,莽得很。
只可惜没生在好时局里,成为了权力下的牺牲品。
一步一步,就在宣己辉即将登上祭天台的时候,忽然身体一顿,整个人都僵住,脸上松懈后的表情也变得逐渐无神呆滞。
闻依澜就看着他心口处的光芒由亮到暗,渐渐变弱,直至最后黯淡。
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一个人如果头上的好感数字清空,连心脏的颜色也黯淡下去,除了死亡,没有别的解释了。
在这迎接死亡的一瞬间,闻依澜的脑子里闪过了很多的画面,有在云国的、北国的,和所有人的零碎场面如同走马灯一样一幕幕闪过。
宣己辉就那么直直地倒了下去,从祭天台的台阶上翻滚掉下去,最后露出了被射中了一支羽箭的后背,衣物上深深地晕出了血迹。
往他的身后看去,只见云天皓举着一把弓弩,面无表情地垂下嘴角,振臂高呼“刺客已经伏法吾皇万岁”
“”整个祭园中一片平静。
云清和睨了一眼面色冷沉的云佑,看起来这皇帝老儿也是玩脱了,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竟然会跳出一个二皇子来搅局。
而闻依澜则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上除了懵然迷惘,就是溢于言表的绝望。
在沉寂过去许久后,祭园里最终响起了大臣们呼应的恭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