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忘尘朝着慕容秋荻迎面走去。
今次他的气度有所不同,之前的李忘尘面对慕容秋荻显得慌张错乱稚嫩,现在的他却可把持并把握着一份沉甸甸的底气,这份底气完全来自于身后的关七,与李忘尘一丁点关系也没有,却可令他的每一步都走得踏踏实实,脚底板与大地之间的每一次接触都像是一个亲昵的吻。
时空错乱,回忆忽然闪现在眼前,令李忘尘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那是他穿越后的第三个月,尚未明确到任我行向问天的阴谋,带着李寻欢狐假虎威的去报仇雪恨。
那时候的感觉和今天分外相像,今天还是狐假虎威。
狐狸仍然是原来的狐狸,只不过是身后的老虎换了一只。
他忽然心中一动,有些想念李寻欢了。
李寻欢的武功或许与关七有所差距,但要说给人的安心感,一点都不逊色于这莫名其妙的疯子。
李忘尘曾经做梦也想要离开这个二叔,这既是因为他心虚于自己穿越者的身份被李寻欢发现,也是因为心有受人庇护的耻辱,这关乎于他那点从未给外人拿出来看拿出来说,但又却是存在着的微末而敏感的尊严。
到达大宋之后他逐渐有了自己的视野,走出了一条自己的路,结交了自己的朋友,独自面对自己的敌人,几经生死,焦头烂额,他快乐过也愁苦过,他抱怨过也洒脱过,但兜兜转转,想来想去,他偶尔看月亮闻花香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看看北边方向,想象李寻欢在朱无视手下是否仍然安好。
见一面之后呢,到底说些什么呢做些什么呢,李忘尘也想不清楚,他只是想要见一见李寻欢而已。
若论武功,李忘尘已足够和李寻欢站在同一领域,再有一定精进,面对朱无视、邀月、怜星等辈并未毫无还手之力,他再不必像是头丧家之犬般的逃离,而大可昂首挺胸的回去。
就好像现在这样。
慕容秋荻看着李忘尘充满自信的走来,心中有些猜疑不定,她决然想不到,在这儿关键当口儿,李忘尘的思路走了岔子,偏了方向,他忽然有种极为热切的冲动,想要回到大明看看。
“等到完成这边的事情就回去。”他这样想。
来到象鼻塔塔下,周边的大大小小商贩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纷纷散去,一条街清静无比,只剩下四个人。
慕容秋荻笑道,“乖侄儿今天回来了,可叔父与姨娘好像并未听到想要听到的消息。乖侄儿是觉得任务艰难,想要放弃么”
李忘尘道,“不。”
说话的时候看了看旁边的关七,关七负手而立,仰望端详着这一座象鼻塔,目光空虚呆滞茫然,但瞳孔的深处又有些微的东西蠕动,似虫子破茧成蝶般的生命力的蠕动,他似乎在和某种东西“交流”。
关七做出任何事情都不会令人意外,李忘尘早已习惯这个时空观念异于常人,可看到未来的战神。
但现在发生的事情其实超乎他的想象,因为慕容秋荻并未注意到关七的存在。关七在她的面前,慕容秋荻却完全无视此人的存在,光影投射到她的瞳孔中,她却对其视若无睹,只看着李忘尘。
这是渗人而又恐怖的表现,李忘尘却叹了口气,知道这是大三合得三高手再一次的神奇体现,人间的佛魔、陆地的神仙,这确乎是个古往今来只有极少数人可触碰到的领域。
慕容秋荻哦了一声,又问道,“那侄儿是要归顺我们慕容家了么”
李忘尘道,“当然也是不。”
慕容秋荻沉下了脸,“侄儿是想要开玩笑,还是想要找死”
她的神色变化像是阴晴不定的天色,整个人的气质也跟随着那种心情的变化而变化万千,甚至当她一喜一怒、一颦一笑随心而动的时候,她婀娜多姿的形体上紧裹着的华美衣裳、漆黑柔顺如瀑布发丝上的纹饰、耳朵上花纹繁杂的耳环浑身上下的每一件东西,都在跟随着变化自己的色彩,形貌。
李忘尘忽然有种奇特的感觉,面前的慕容秋荻时而让他觉得在面对西风,时而让他觉得在面对雷霆,慕容秋荻给人的感觉千变万化,唯一共同的一点就是怎么样也不像人。
这明明非常美丽甚至可称得上是美艳的女人,却给李忘尘一种冰冷至无法以同类看去的感受,仿佛她是披着画皮的妖魔,内在是与人类完全不同的另一种东西。
这就是天尊。
李忘尘若有所思,他几经大战,今非昔比,在临安府的历练成长,胜过常人数十上百年的苦修,现在的武功就算比不得慕容秋荻,却也不会过多忌惮,更不会受到其人影响。
这对慕容兄妹之间,仍是那个慕容博最让李忘尘感到棘手。
天尊是慕容秋荻建立的组织,号称作“天地无情。鬼神无眼。万物无能。壮民无知。生死无常。祸福无门。天地幽冥,唯我独尊”,掌握着武林之中的众多高手人物。
这描述听起来恐怖可怕,是极为经典的幕后黑手,实际上整个组织被谢晓峰一个人威慑,只能以阴谋诡计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