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李忘尘的到来,不过是令苏梦枕和雷损的战局多了一个不痛不痒的旁观者,战斗仍是战斗,战意也只会激烈。那么雷纯这个名字的出现,则是可彻底令他们战局中的激烈消弭。
纷飞乱起的刀光立刻消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黑暗吞没了一切,两个身影缓缓落下,一左一右的看向李忘尘。
苏梦枕眯着眼睛,“你怎么知道雷纯在哪里”
雷损也牢牢握住腰间的不应魔刀,脸上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我说犬女怎么忽然失去了踪迹,原来是宋老弟看我养女辛劳,为我雷某人分忧啊。”
这两人的目光几乎可比拟真刀真枪,有令人肝胆俱裂的威势,李忘尘却只微笑道,“两位不急,再等一会儿两位的得力臂助如何你们这番大战可真够吓人的,正好仇兄也用刀,他让我看看你们这一战的状况。”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摸苏梦枕的刀。
堂堂黄昏细雨红袖刀,怎会令人随便抚摸自己的刀苏梦枕本来就对李忘尘的话万分在意,当即反手出刀,刀光闪烁,宛若一朵绽放的花。李忘尘却顺着花芯的位置顺势一戳,以优美的摘花姿态停在半空。
他的手上已捏着刀锋。
苏梦枕的动作也跟着停下,他神色不变,但是眼中的童孔却收缩得像是针尖般大小,体现出其内心中的深深震撼。
李忘尘则在极近的距离,细细端详手中那天下闻名的黄昏细雨红袖刀,点了点头,“观人从看刀,红袖刀现在杀气极盛,锋芒毕露,看得出苏楼主原来并未落入下风。”
苏梦枕没有说话,只是冷哼一声,将李忘尘手中的红袖刀勐力抽出。
而李忘尘说话同时,另一只手倏然出手,朝着一旁看着好戏的雷损抓去,口中道,“不知道雷损雷总堂主的不应魔刀,却又是个什么情况”
他居然在朝着苏梦枕出手的同时,也朝着雷损出手
这该是整个临安府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事,既需要李忘尘的胆大妄为,也要苏梦枕和雷损同时在场而不厮杀。
对这样胆大包天的行为,雷损也无疑感到不可思议,他将仇统视作平生大敌,却未将宋虚看在眼中。这小子除了有江陵府一桉的种种线索之外,只不过是雷损所见过的许多年轻高手中的一人,他足以得到重视,但也不过是天下第七、王小石、白愁飞那样的重视,而不该更高。
从头到尾,雷损也只不过是将仇统视作更大头的人物。
但时至今日,宋虚却似完成了某种蜕变,他之前救下仇统的身法比之前更进一步,而能从欧阳锋手中脱身,更预示着他的能耐早已脱胎换骨,成了个须得重视的对手。
雷损拔刀而起,电光飞射,好似一道跳跃的光龙,有汹涌无俦的威势。
他平日是个好好先生般的容貌,简直像是能容忍世上的一切不平不忿,实际上他却是天下知名的大煞星、大黑手,他当年能把杀头大将军雷阵雨逼得与关七火拼,也能够狠下心头对自己的妻子关招娣下手,没人敢小看他,但往往被他的表面和善所骗,历史上都说昔日祸乱长安的董卓是“面慈心狠”,其实雷损也有类似的特质,他的笑容里隐藏着杀意,他的皱纹里潜藏着桀骜。
而当他一握手中的不应魔刀,这杀意与桀骜便全都释放出来,雷损既是“大宋五大刀”,也是“六分半堂总堂主”,但他同时还有个更大的外号,叫做“刀一在手人便狂”。
刀一在手人便狂的雷损
但是面对如此狂徒,李忘尘横切竖斩,快如闪电火光的刀便立即慢慢慢慢,空气中似有令其冻结的力量,又好像将其变成了孩童手中的玩具,成为任何人可清晰辨别其轨迹的可笑招式。
李忘尘的万类霜天竞自由是将武学吞噬,化作自己的精气神,同时也“忘却”了武学,但忘却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忘却,而是铭刻在自己的骨骼经脉气血的每一处每一间隙,成为身体上不可遗忘的本能。
他现在使用的冰玄劲,等若是某种特殊的呼吸,某个喷嚏,和作为武学的冰玄劲有异也有同。
面对如此奇招,雷损也猝不及防,招式一慢,李忘尘伸手捉拿,即将宽厚重长的不应魔刀也按在掌间,雷损面色难看之尤,李忘尘也凑近了去看不应魔刀,看着看着发出感叹,“哎呀,原来雷总堂主的不应刀也并未受到损伤,看来您也并未落入下风。”
雷损奋力抽出不应魔刀,李忘尘也只好松开了手。
固然被抽出掌中魔刀,但他想看苏梦枕的刀就能看,想看雷损的刀也能看,这样的事情绝不多见,甚至可说从未发生过,却唯独被他做到。
雷损吃亏,苏梦枕这时候从旁一观,反而笑了,“宋虚,你到底要弄什么花样纯儿是怎么回事”
李忘尘笑道,“等两位的得力臂助到了再谈,如何”
而正在这时,杨无邪和狄飞惊两个人也一路战来,杨无邪的武功稍弱,显得狼狈一些,衣衫的边角被抓得褴褛,但尚无生命上的危险,他们时刻关注着苏梦枕雷损二人的交战,这边一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