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时的怔愣过后,春分眼中的惊喜瞬间弥漫开来,她不顾李筠桑的阻拦,直接跪了下来,朝着李筠桑磕了几个头。
“姑娘大恩!奴婢此生不忘!”
李筠桑寂寂的看着春分,心头满是悲凉。
虽然春分不算是个老实的丫鬟,但她到底是曾经尽心伺候过自己一场的,李筠桑感念她的功劳,并不想如此。
可如今却是不得不选择这条路了。
谢辞方才说的什么,元宋宜没有怀孕,李筠桑半信半疑。
她不想再将这件事的结果寄希望于谢辞对她的爱上,这有多么的不牢靠,只有李筠桑心里头清楚。
“如此,让小红带着你吧,去好好梳洗打扮一番,晚点的时候等元宋宜搬过来了,你先去给她帮忙,而后在去找侯爷便是。”
李筠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蓦的低声道:“春分,你有没有怨恨我?”
春分微微一愣,一时间没有明白李筠桑的话。
“为什么,要怨恨?”春分不免问道,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赧然起来,“还请夫人明示。”
“你应当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你去伺候侯爷。”李筠桑压低了
声音,“因为元宋宜有孕,我需要你去分宠,即使如此,你也不怨恨我吗?”
春分怔愣半晌,蓦的露出一个淡淡的苦笑:“奴婢当初与姑娘约定之时,就想到了这个可能。”
“当时姑娘说,将来愿意给奴婢一份体面,奴婢已然很高兴了。而且奴婢知道,姑娘不是那刻薄之人,奴婢也并不是想分得侯爷对姑娘的宠爱。”
她粉面之上多了几分惨然,看上去有些认命似的垂下了眸子:“奴婢也知道,侯爷心中,唯独姑娘一个是最为要紧的。奴婢也只是想,老有所依罢了。”
李筠桑凝视着春分,心头的愧疚缓缓的升起,让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老有所依,这个时代的下人,所求的也不过是这样的。
只不过春分想要的更多一点,但也只那么一点点。
在她心目之中,给人当妾室并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而是光宗耀祖,脸上有光的事儿,比起嫁给一个前途不知是什么的小厮,她更想做主君主母的丝萝,依托着乔木长大。
“春分,我得把话跟你说清楚。”李筠桑的喉咙酸痛的厉害,“我叫你去,就是存了利
用你的心思。但是我曾经承诺给你的,我都会做到。不过这也需要你自己去争取。这条路怎么样,我不能现在把结果告诉你,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将来是何种结果……我只能说,我不想害你,但是我想让李家的荣光,我自己的荣光维持下去。”
从前李筠桑羞于承认自己被这里的人同化,羞于承认她是一个古代人,需要遵守这里的规矩,需要随波逐流。
可如今,她如果因为元宋宜或者聂云妨的独大而与谢辞离心,如果她跟谢辞走到了和离或者被休弃的地步,她的下场又会是什么?
算计这种事情,李筠桑从前是不想。
后来是不愿。
现在,是不得不。
“奴婢知道。”春分眼睛微亮的扶住了李筠桑的臂弯,“奴婢算是有几分用处,也有一点微不足道的野心,若是能得到奴婢自己想要的东西的同时,还能帮到姑娘您,那咱们才是长长久久的主仆。”
李筠桑心中的感觉十分复杂,欣慰和难过夹杂在一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许久,李筠桑才叫进了小红,让她去给春分选衣物,带她去沐浴打扮。
宿云进来侍奉的时候,李筠桑微微抬眸瞥了她一眼,淡声道:“宿云,你若是跟春分有一样的想法,我也可以为你们安排。只不过,怕是得等上一段时间。”
按理说,宿云的长相比春分好了许多,她是该扶持宿云的。
但是宿云跟着她的时间毕竟比较短,又完完全全曾经是沈氏找来的人,底细她如今还没完全掌握,李筠桑还不想用。
“奴婢不想。”宿云将一盏茶放到了李筠桑的手边,神色淡淡,垂着眸子无比恭敬,“奴婢,不想为人妾室。”
李筠桑看了她一眼,心中微叹。
宿云,倒是难得的明白人。
“奴婢有一个姨母,年少时便做了别人的妾室。”宿云罕见的自顾自说起过往,李筠桑也就耐心的听着。
“姨母很是漂亮,一进府就得了主君的宠爱。只不过,府中的主母对姨母很是忌惮。在姨母怀胎八个月,即将临盆的时候,给姨母灌了一碗红花,然后让奴婢的家人上门来领她回去。”
李筠桑听得骇然:“这,可是一条人命?难道那位主母这么不管不顾的?”
宿云轻笑一声,柔美的眸光带着
淡淡的伤感,和李筠桑对视片刻又垂了下去:“奴婢的家乡是个边陲小镇,姨母进的人家也是个没章法的商户,并不讲究这么多。姨母是被买进去的,就跟奴婢差不多,谁会在乎那么多呢?从那时候起,奴婢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