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奎初时的惊愕过后,便是满满的惊怒。
他腾地站起身,指着李筠桑的鼻尖“你,你说什么”
“我说,父亲您的喜欢,真是廉价又让人作呕。”李筠桑面无表情的站起身,冷冷的看着他,“女儿不孝,很多当年的事情记不得了。不过女儿私心里觉得,就算是我生母当年跋扈专宠,夺了大夫人的掌家权,可这里头,不都是父亲您的手笔吗”
而且,李筠桑从来不相信那些所谓的屁话,尤其是昨晚跟平玉洛说秉烛夜谈之后,她更加确信了。
葛氏的死,完全都是李奎一手的推动。
无论他是有意还是无心,他的宠爱和偏爱,都将葛氏置于死地。
李筠桑不明白,若李奎真的爱着葛氏,又怎么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让她被沈氏和沈氏的家族注意到,最后被暗害至死
那酸杞之毒,究竟是怎么下到她日常的饮食中,拖得她油尽灯枯,生命消亡的
恐怕李奎心里清楚的很。
“你,你竟敢如此同我说话”
啪
清脆响亮的巴掌摔到了李筠桑的脸上,打的她一边耳朵都耳鸣起来,眼前一片金星。
她偏着头,用舌头轻轻舔了舔渗出血腥味的牙龈。
那痛感好像是会移动的蚂蚁,一路跑到了李筠桑的心尖,蛮横的插上了旗子,而后耀武扬威起来。
李筠桑慢慢的抚上面颊,轻轻推开胆寒不已却还是上前要护着她的小红。
看着李奎的脸,她终是放任自己的心和原来李筠桑的恨意融合到了一起。
她从前不想管李筠桑的这点破事,只想自己过得好。
殊不知,她早就跟原来的李筠桑是一体了。
那个可怜的女孩儿将自己所有的期望和期待都溺毙在了荷花池里,而她就要一点点的捡起来
“父亲,您想用什么东西来威胁我,也得想想我吃不吃您这一套。”李筠桑的嘴角有了淡淡的血渍,看向李奎的目光冰冷又淡然,“您觉得我最在乎的是我生母有没有进入祖坟吗”
真的可笑,谁稀罕进李家的祖坟
“您就是不将她迁入祖坟,又能怎么样”李筠桑嘲讽的低笑了一声,“我想我娘,也并不稀罕这个。您若是想用挫骨扬灰来威胁我,也请想想您的官声。”
“上次您和大夫人逼着我嫁入东宫的时候我就说过了,如果你们再逼迫我,得到的会是什么。”李筠桑哼笑了一声,带着决绝和冷漠,“您不信是吗那就试试,看看我能不能豁得出去。我的话今日也放在这里了,您答应谢世子的请求,让我提前入侯府,咱们相安无事,以后也好互相扶持。”
她后退两步,努力忍住那脚软和颤抖的冲动,对着李奎微微福身,离开了屋子。
从前院出来,直至离开,李筠桑才露出了些许后怕的神色。
方才李奎一瞬间的眸光,像是真的会打死她。
她不是无知无觉的神,不可能一点都不害怕。
“姑娘您这样跟老爷对着来,万一老爷”小红吓得眼眶都红了,“吓死奴婢了”
“放心,他指着儿女为他铺前程,就不会对我怎么样。”李筠桑藏起发颤的指尖,不让小红看出自己的窘迫,“我没有任何可以要挟他的筹码,唯有这条命。”
李筠桑说着,只觉得苍凉。
当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剩的时候,反而这条命倒成了她最有力的筹码。
小红心酸的看了李筠桑一会儿。
许久之后,主仆两人走回了偏院。
小红见李筠桑默默地不说话,怕她还沉溺于方才的事情之中,拿了冰帕为她敷脸,愣是挤出一个笑容道“姑娘,您知道吗那日奴婢出去卖画,掌柜的告诉奴婢,佩奇居士这个名号,在画坛已然是小有名气了呢。”
李筠桑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她之前在侯府小住的时候就知道了。
但为了不扫兴,李筠桑还是笑着道“是吗那感情好,咱们之后就算是靠着卖画,也能赚到钱了。”
“是啊。”小红见她笑了,更加卖力起来,“若是哪日有机会,姑娘可以出去看看呢那日就听掌柜的说,这几日画坛的几个大家都齐聚京城,以画会友。”
李筠桑眸子一亮“真的”
小红使劲儿点头“是就在平康坊,清风馆”
她说着,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您也知道,那人文人雅客的,就偏好去那样的地方。”
李筠桑越发的来了兴致,方才的那点不愉快差不多能被抛到脑后了“既如此,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啊”小红傻眼了。
李筠桑起身便去找合适的衣服“走,想办法,今晚出府”
主仆俩找了套暗色的衣服,小红又翻出个帷帽来给了李筠桑。
她始终神色不安“姑娘,您今儿才跟老爷起了龃龉,近日府中又这样要不还是算了”
“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李筠桑像是被李奎的一巴掌给打